夜风清凉,他一句落下,呼吸与凉风不融,烫地她当场怔住。
宋景年依旧保持着抱紧她的姿势,继续说:“一点熟悉感都没有?我说的话,对你做的事,竟真没有半分熟悉么?”
苏皎月背对着他,不知是否因着风扑面而来的缘故,她觉得眼睛里似乎慢慢聚起雾气,视线也开始模糊,连近在咫尺的圆月都看不分明。
是哪本书上曾说过,眼睛不好的人,以耳视物,与常人无异?因为五官相通,视线受阻,耳力便会特别的灵敏。
可她觉得这是假的,不然为什么他说的每句话她都听不清楚。
他人在耳边,呼吸声在耳边,说出的话却离她很远。
仿若黄粱梦,空中阁,根本抓不住。
怀里的人久久不回答,宋景年抑制不住,想扳过她的身子与她对视,在手触上肩的那一瞬间顿住了——
她的双肩隐隐在颤抖。
宋景年将手收回,停在半空中。
她需要时间适应,他愿意等。
半晌。
面前的人终于传来声音,极淡极淡,仿佛一阵风过,就会融化在空气里一般。
“我该熟悉你什么?”苏皎月想扯出笑,努力了很久还是没做到,她干脆闭上眼,“该认出你是谁?”
闭上眼她就后悔了,不该闭眼,闭眼就想起过去的一切,他是如何冷冰冰看她,如何牵着别人的手,如何不耐烦同她离婚。
包括她是如何死的。
原以为有幸重活一世,她习惯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学会了另一个人的记忆,从前那些早就忘了。
但直到现在才发现,根本没忘,还历历在目,如电影一样在回放。
像一根弦长久地卡在脑海中,平时看不见,关键时刻轻轻拨动,就痛的她喘不过气。
-匕首多冰凉,人情多冷漠。
她清楚记得,终于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但苏皎月没抬手擦拭,没抽泣,拳头攥地死紧,用了全身的力气来压抑自己。
可爱人之间心意相通,就算她背对着不愿叫他看见,宋景年还是感觉到了。
“对不起。”他说。
苏皎月苦笑,想问他这句道歉是为什么,可喉咙里哽了一滩泪,她说不出话来。
很快却叫人又揽进怀里。
怀里身子冰凉,宋景年心中一痛:“早该与你坦白,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原来是为着这个道歉。
“不必道歉,就算你一直瞒着。”苏皎月轻声道,语气平淡,声音沙哑,叫人听了就心疼,是摊开胸膛,撕心裂肺的疼。
她自知没控制住情绪,宋景年应该知道她哭了,但她忍不住了,决然转过身来,让他看的更明白:“你瞒的挺好的,宋医生。”
“和过去一模一样,把我耍的团团转,看我整日像个傻子般,你是不是就觉得开心了?”
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几近破碎。
心上像裂了一道口,源源不断往里灌着冷风。
宋景年一怔,突然就抱紧了她,将她深深收在怀里,一遍遍地道歉:“对不起,我并非有意想瞒你,对不起,不会再瞒你了,对不起……”
苏皎月听着他缓慢有力的心跳,闭着眼没有回答。
“但有一件事,我得解释。”
他顿了顿:“上回你提起的出轨的事,不是我,那时我已经在平乐了。”
这话让她抬起头来,面露怀疑:“……不是你?”
“不是。”他低头看她,“怎么会是我,我爱你爱到三番五次在战场上甘愿中箭而亡。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可是——”
她难以置信,不是他是谁?是像他们一样穿过来的灵魂吗?这怎么可能……
“你仔细想,那人的神态动作,言行举止,和我是一模一样的吗?”宋景年提醒道,他虽然不清楚,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可能完全相似。
不解释清楚,她看他的目光都是冷的。
苏皎月低下头,思绪万千。那时他刚做了手术,车祸后短暂失忆什么的特别正常,她确实耐着性子教会他许多东西,从最简单用餐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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