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年和皇后进了屋子,就看到屋子里气氛格外安静,皇太后叹了口气,吩咐宫人说了原委。
宋景年顿了顿,抬眸就去看榻上那人,帝王脸色已然铁青。
适才从围场回来的时候,在书房议事,他面色倒还红润,说起朝政头头是道,怎会突然至此。
宋景年看着太医束手无策模样,蛊毒他也听过,蛇蛊甚毒。下蛊之人都未必能解,不过中蛊的若是帝王,定是有人想攥他在手心里。
还不至于明面上就敢篡位。
皇后心底一凉:“王公公呢?他一直跟在皇上身边,膳食也是他负责,难道未发现有毒?”
皇上身旁宫人都不仔细,难怪别人有下手的机会!
“哀家吩咐他去御膳房了。”皇太后道,“皇上的蛊一个月前就下了,现今去找因何会中毒已无用,重要的是如何才能解毒?”
话一说完,她转头去看太医:“……就没有什么药能抑制住这毒性?”
王太医拱了拱手:“回禀太后,素来蛇蛊不可随意用药,可……若是要解,除了找到这下蛊之人,还有一法,微臣……不知当不当讲……”
旁边的太医知道他的意思,忙道:“这万万不可,若是未能解毒,却让皇上病情更加严重,那就无药可医了!”
王太医却不赞同:“皇上现在中毒已深,本就无药可解,若不用这法子,毒性一直蔓延,反倒更是危险!”
内室统共六个太医,分裂两派,各执一词。
宋景年突然道:“王太医是想……以毒攻毒?”
“殿下英明,微臣正是此意。”王太医转过身低头道。
“不可!”皇后捏紧手里的帕子,“皇上现在已经晕过去了,以毒攻毒,实在危险……”
王太医忙拱了拱手:“皇后娘娘不必心急,微臣也只是打个比方,若是找到这下蛊之人,皇上的蛊自然可解。”
皇太后重重拍上檀木桌:“太医院药材众多,却连个治毒的没有?哀家要众多太医有何用!”
太医们闻言纷纷跪下:“太后娘娘息怒,蛇蛊实在是剧毒,乃是被禁的邪术,与用药无关。微臣医术不精,求太后娘娘责罚!”
皇太后身旁宫人顿了顿,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这种邪门巫术,若要治,也须得找民间道士,奴婢听说,许多道士是专治巫蛊的……”
“此话当真?”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宫人垂眸道。
夜已深,王公公此时从外头进来说:“太后娘娘,御膳房的人奴才带到外头了。”
皇太后点点头:“皇后去问,挨个审,御膳房里里外外都要搜查一番。”
“是。”皇后应声退下。
刚出内室,龙榻上帝王就醒了,一阵咳嗽逼上来,绒毯上竟然还落了血。
太医们忙上前去看,皇太后也被扶着起了身,宋景年站的近,清晰看见绒毯上的鲜血呈深褐色,触目惊心。
一看便知定是剧毒,怕是好不了了。
太医们似乎也觉察到厉害,先让人熬了补血补气的汤药来,当下之急只有先把命拖着,才能想接下来的办法。
皇太后眼眶都红了,帝王意识尚未清醒,眯着眼,脸上已无一丝血色,蛇蛊便是这样,发作初期就叫人昏昏沉沉,后来便是浑身的痛,深入骨血。
落到下蛊之人手里,必然言听计从。
皇太后一直匍匐在龙榻旁,叫着皇帝的乳名,拭泪的手帕已被浸湿了。太医端着汤药上来,她亲自服侍皇上喝下,可他体内毒气阴寒,与汤药相冲,竟又生生吐了出来。
内室顿时忙成一团,宫人忙着擦拭,太医又出去熬药………
几番波折,这汤药总算完完整整喂了下去。
今夜毒性初发还好,帝王已睡下,宋景年看着太医宫人来来回回,倒也帮不上忙,皇太后撑着龙榻站起身:“景年,你跟哀家出来。”
宋景年知道她要吩咐何事,点点头跟在后面。
皇太后便说:“皇上重病,已非同小可,明日宫里的人便都知道了。哀家会找人去打听民间治蛊的道士,这段时间你就先代理朝堂之事。”
宋景年点头应诺。
夜色暗沉,天像个黑窟窿,无星无月,仿佛把紫禁城笼在巨大的黑暗之中。
皇太后顾虑着他明日早朝,便吩咐他回去歇息了。
回了东宫,寝宫里灯还点着,宫人们守在屋外,宋景年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出声,动作也放轻了。
他轻推了门进去,绕过屏风,苏皎月趴在檀木桌上睡着,手下压着几本书,似乎是看得累了。
月嬷嬷看到他进来,回身就要行礼,被宋景年拦住了,这才福了福身退出去,关好了格子门。
这一幕很熟悉。
上次他从书房议事回来,也是深夜,她也是这般,等不住他就歇在桌上了。身上仅披着外衣,也不怕受了寒。
宋景年借着烛火看她睡颜,那日内室里一片黑,昨日营帐里头也是,看不大清,今夜她就在烛光下,温暖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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