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如道:“我把路走到今天这一步,便父母家人的生死,责任全在我,罪我担着,你给她砒霜我那罪我替你担,老天有眼,报应在我身上就好。可你怎么能跟她那样那样?”
“哪样哪样啊?”季明德简直要疯了,按理来说宝如不该气成这样的。但即便他是土匪,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匪,那里能想到尹玉钊和余飞两个,会用世间最毒的法子来离间他。
宝如气的手都在发抖,却还顾及隔壁的杨氏听到,不敢大声儿,咬牙切齿道:“你睡了她,你是不是也这般哄着她,你恶心不恶心?”哇的一声,她便哭了起来。
这才叫当头一顿闷棍。
季明德险些就要跳起来:“我何曾睡过任何人?除了你,我何曾与人……”
他总算趁着她不注意,夺下了她手中的匕首。
“我是曾经护送过那么一个女人,当然,我并不知道她是你的母亲,若知道,我绝不会杀她。可做土匪也有土匪的道义,我怎么可能去睡一个年龄大到近乎能做我母亲的女人?”季明德不竟也有些生气:“尹玉钊竟然这样离间你,他知不知道你怀着身孕,是个孕妇?”
也就难怪宝如能气成那样。好在她性子缓慢,脑子呆笨,不算多思多虑,若是心性敏感,脆弱些的妇人,听到这样的离间,也许当时就疯了。咬牙切齿,季明德心说,我一定要宰了尹玉钊这厮才行。
宝如还在床上跪着,与季明德两个僵持,气到脑袋发晕,忽而不知什么东西咯到腿,似乎是个木匣子,格外的咯人。
她摸了一把,手触到了,这是白天绯心偷偷塞在她枕头底下的那只匣子,匣子里装着牵机,是无色无味的毒,能要人命的。
宝如总算缓过来了。
尹玉钊可不就是要借这么个巧机。
季明德刚刚回来,她在气头上,事情没有说清楚,俩人一起犯混,她若是脑子不清楚,一包牵机下进茶杯里,或者匕首扎过去,季明德就死了。
她稳了稳息,拉过引枕靠着坐下,拍了拍枕头:“坐到这儿,把你当初护送过同罗绮的那一路,一点一滴,皆讲给我听。尤其在乌鞘岭那一夜,你跟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细细讲来,讲给我听,但凡有一丁点的掩饰,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你。”
昨天在茶楼听余飞讲述整件事情,是宝如第一次知道同罗绮去凉州一路的经历。那时,她以为余飞还是季明德的人,所以全听全信。
后来知道他是跟尹玉钊在一起,心中便存了点疑。
一件事情,一段经历,各人有各人的讲述,若同罗绮活着,也会有属于自己的讲述,也许跟余飞和季明德的完全不同。
宝如想听听季明德的讲述,她需要从中判断,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屋外大雪无声而落,俩夫妻靠在一处,季明德千瞒万瞒没能瞒住,于是将那一路,当做一个故事缓缓讲了起来。
“喵呜……”是小西拉,雪白雪白的波斯猫,虽略有串种,但瑕不掩瑜,一双蓝瞳,几根细须,瞧着圆滚滚的,却莫名有种慵懒冷艳,卧在只漳绒面的锦垫上,冷冷看着尹玉钊。
尹玉钊缓缓伸手:“曾经你也是赵宝如的心肝小宝贝儿呢,如今连丢了都没人问一声。”
俗话说的好,猫恋食,狗恋家。小西拉整日吃的,都是尹玉钊给的东西,猫么,没心没肺的东西,喵呜一声,就跳上了尹玉钊的手,顺着他牙白色的袍面匀匀儿伸了个懒腰。
虫哥哟的一声,笑的眼睛眉毛都挤一块儿了:“瞧瞧,这东西和赵姑娘一般的招人疼。”
忽而哇的一声,小西拉一爪子便将尹玉钊袍袖上的刺绣勾了几根起来,一朵层层繁蕊怒艳的牡丹,随着它的爪子刺啦一下划成了半拉。尹玉钊一怒,一把捏上便打算将它掐死。
小西拉随即打个滚儿,又是喵呜一声。
尹玉钊脸白了白,手上一只猫,甩都甩不掉,直接就到了外书房。
齐国府自他之后,便换了一群人来捧。如今守在外书房的,是宰相顾密府的嫡长子顾麒,和中书陈宸等人。这一派,是虔心忠诚于小皇帝的,尹玉钊在灞河校场杀尹继业,获得了他们的支持,见他进来,哗啦啦全站了起来。
尹玉钊白衣,琥珀冠,一脸寒森,半扬的手上坐着一只同样厉目凛凛的白猫。
“李代瑁愈渐猖狂,三十要祭太庙,他连袷祭一职都委派给了李少源,可见是想一步一步,推立李少源为帝。皇上年已十二,不能亲政也就罢了,国公爷,如此下去,只怕他的性命都难保,怎么办。”顾麒上前一步,道。
陈宸年纪最大,一直坐在太师椅上,见尹玉钊不语,忽而冷笑:“事情未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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