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还怕季明德不信在枕下摸索着摸出一枚白玉雕成的古玉佩来递给季明德指着自己豁成三瓣的唇道:“娘当初是在他家佛堂里当差的不小心有了孕老娘娘见我是个豁豁唇,怕生出不好的孩子来,逼着要堕我的胎我从他家逃出来,才跟的季白。
这玉瞧着黯淡,却是几百年前的古品中间那字儿是他自己雕的,只要你拿这东西到他眼前他便认你。
季白这一家往后叫他绝后认了你亲爹那是贵人往后能扶持你走官路的。”
以季明德来看,不止几百年这块玉佩当有千年历史,雕纹古朴一条长龙首尾相连中间刻着一个字:瑁。
这是李代瑁的东西。
天下无人不知李代瑁是谁,那是辅政大臣荣亲王,更重要的是,还是宝如心心念念不能忘的,天下第一情种李少源的父亲。
季明德杀完亲爹,才知自己竟不是季白的种儿,也不必再担心天雷轰死自己,宝如没了照应。
他笑了笑,再看了眼玉佩,丢给朱氏道:“您也是病糊涂了,竟说这种疯话。我是季白的儿子,这辈子永远都是,您就好好养病,别尽想些没用的。”
朱氏见儿子不肯接,指着自己的唇道:“我儿,千真万确。就算没有玉佩,你生的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只须看你一眼,便知你是他的儿子,季白果真不是你爹!”
她扬着那块玉佩,道:“若你不好意思见他,娘亲自去长安找他,亲生骨血,他会认你的。”
季明德本都要走了,忽而回首,自朱氏手里接过玉佩,替她掖了掖被窝,道:“好好养病,既人参管用,就放开量了吃,季白那十年的雪莲酒,虎骨粉,我都拿出来替你补,为了大哥,保养好自己。”
这是儿子头一回说软话。朱氏见他收了玉佩,以为他想通了,要认李代瑁那个父亲,哭的涕泪交淋,连连的点着头。
季明德出了大房,望着自家的小宅院看了许久,暗猜宝如此时怕还在睡觉,便温步走到街口上,准备给宝如买两只她最爱吃的烤地瓜。
烤地瓜的是个老鳏夫,与季明德也熟,远远见季明德来了,捧了两只地瓜给他,一只足有碗口大,另一只却只有小儿拳头大。
他道:“解元郎两房夫人不好调停。我听说知府家的大小姐狗仗人势,欺负我们老相爷家的孙姑娘,现世报,昨夜知府一家竟叫马匪给杀了。
不怕你生气,大的那只地瓜给我家相爷的孙姑娘补身子,小的那只是给胡小姐的,实话告诉你,又苦又涩,恰配她的人品,如何?”
人言可畏,分明在陇南书院是胡兰茵挨了打,可举子童生们满秦州城的散播,却说是胡兰茵欺负了赵宝如。
秦州城谁人不知赵相是个好人。老相爷家的孙姑娘,落了难了,还被知府家的大小姐欺负,老百姓们畏官,见了胡兰茵当然怕的要死,可心里厌她,厌胡魁,骂起来亦是一套一套的。
至于胡魁一府的死,知府与富户员外们沆瀣一气,除了收税就是在官司上欺压穷人,便死,秦州人也无甚伤心,不过多骂几句马匪罢了。
季明德笑笑眯眯,看老鳏夫的大烤炉有些歪了,盖不严实,总往外漏热气儿,自怀里掏出亲爹李代瑁那枚玉佩来,替他镶到了鏊子下面,再合上烤炉,恰恰好的严丝合缝儿。
他抱着地瓜转身往回走的时候,那老鳏夫还在喊:“大的一只是我相爷家孙姑娘的,若你敢送给那知府家的小姐,你季明德就不是个男人!”
宝如早晨起来,正临窗坐着匀面了,便听门外一阵脚步沉沉。
她暗猜怕是季明德回来了,将那件素色小棉袄儿拍打平展,系好了裙子,使劲拍了拍两颊,拍着红润了,连踢带跳出门,笑盈盈正准备问季明德两句,只见院子里站着个身穿墨绿色锦面棉袍的少年,一双桃花眼儿,白净瘦俏,竟是几天不见的方衡。
他还罩着袭大红面绣锦鸡纹的披风,与杨氏两氏两个正在对眼儿,一个盯着一个,眼似斗鸡一般。
他被杨氏打过一回,有点怕,但又不敢在宝如面前认怂,见她出来,大舒一口气,连连儿招着手:“宝如妹妹,哥哥我要走了,你竟然也不送送?”
宝如一看是他,也是意外之喜,连忙又连蹦带跳钻进屋子,将那压在褥子下荷包儿包的银票拿了出来,对杨氏说:“娘,既小衡哥哥要走,我趁着送他一起去趟岔口胡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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