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然一眼就看到坠在队伍外围的宫令箴。
而他也看到了她,以及她旁边的那只插满了箭矢的壶。
当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射出的那壶莲花骁时,林蔚然赧然,头微微下垂,襦裙下脚尖轻点,颇有一种被老师抓住玩物丧志的感觉。
宫令箴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似是看透了她的窘迫。
如此,林蔚然摸摸鼻子,脸更讪讪然了。
男人眼底含笑,林蔚然并不知道男人亦精通此道。
刚才沈朗他们还在竟陵王萧子琅于朝中投壶的事,却不知道,那一晚与之夜宴投壶的友人便是宫藏。当时二人中就竟陵王迟了早朝,所以被皇上发作了。
以致于在成亲后的某个夜晚,她以为能凭此技碾压男人之时,却被秀了一脸,然后反碾压。
两人间的眉眼官司也就发生在那么一瞬间,快得没人注意,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南阳侯身上。
“侯爷来了!”
这些小公子小千金面对南阳侯这个长辈,一个个倒是挺乖觉的,站着就像一只只鹌鹑。
林桓嵘看了看被众人围做一团的自家的儿女,视线落在林蔚然身上时,不自觉地顿了顿。
林蔚然从他们一出现,就眼观鼻鼻观心,并不知道除了南阳侯之外,还有一人的视线也落到她身上,看到她一副乖巧的模样,眼底盈满笑意。
南阳侯问怎么回事,林溯月看了林蔚然和林昭然一眼,然后上前一步,将事情说了。全程公正,不偏不倚。
最初时,南阳侯还在为这些小儿女的小纠葛哂然一笑,可是越听后面他的笑容是渐渐消失啊。
林昭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听着他说,但到了最后,脸上的笑容是淡了又淡。
最初南阳侯听到林蔚然在投壶一事上这么厉害,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
再听小儿子说到亲生女儿林昭然对此事的处理方式,眼皮忍不住跳了跳,亲女的眼界还是太窄了些。
她的心是好的,想以最小的代价结束此事,可自古以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这样做,一开始被挑走彩头的三人人会心里不舒服,觉得不公平;如果有流言传开,反倒是那些没被挑走彩头的贵女会被说输不起,这样一来,她会被这大多数人埋怨。她呢,落得里外不是人。
南阳侯头疼,他每天府外的事都忙不完,现在还要操心儿女的事,可没办法,摊上了,只能先解决了。看来昭然还是得送到他娘的萱北堂来教养才行。至于李氏,一言难尽。
“呵呵,小姑娘们一块儿玩玩,培养培养感情挺好。这样,这些彩头世叔就代蔚然收下了。正巧前阵子世叔得了一批澄泥砚,晚点你们一人拿走一方把玩!”
南阳侯这是在替林昭然收拾烂摊子呢。
林蔚然想笑,别怪她幸灾乐祸,她实在是挺烦林昭然那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的,真以为重生了,就能想摆布谁就摆布谁了?要知道重生并不会增加智商,林昭然重生前的生活阅历,不足以让她在勋贵门阀里进退自如。
林昭然再傻,在南阳侯接手处理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处理方法欠妥。
却又不知其所以然,只能按下不表。
众千金面面相觑,有思虑周全的如孟静仪等,是狠狠松了口气。一方澄泥砚的价值,并不比她们掏出去的彩头低,这下面子里子全都有了。
南阳侯说完,往萱北堂的掌事嬷嬷那里看了一眼。
她倒是知机,适时地站出来提醒,“姑娘们快入厅,夫人们想来都等急了,你们再不进去她们就要出来找了。”
“那诸位公子就随我先行一步入席。”
林溯风笑言,他爹南阳侯会在宴席中出现以示对他妹妹林昭然的重视,但现在却得由他出面招待这一帮公子哥儿。
至此,男女分开,女眷陆续入厅,少年郎们则跟着林溯风走。
围着沈朗的公子察觉他神色有异,因为招呼他跟上,他却像没听到一样,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他这反应让人纳罕,他应该说从南阳侯一行人出现后就有点不对了。
沈朗身边的友人忍不住问道,“沈公子,你在看什么?”
沈朗根本不理会,反而是上前一步,试探地叫唤,“宫大人?”
听到叫唤,坠在南阳侯一行人之后的宫令箴抬眸,看向来人,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真的是大人您啊。”沈朗喜出望外。
众人懵,这是什么情况,看沈朗这欣喜若狂的反应,眼前这位跟在侯爷身后不起的‘宫大人’难道是哪位大人物不成?
此时连南阳侯都驻足,侧目看来。他先看廖翌沣,哪知廖翌沣也是一脸疑惑的模样,显然并不知道他所带来的这位友人究竟是何身份。
沈朗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右扶风沈华之子。此时京北尹,右扶风,左冯翊是三辅即京师地区的地方行政长官,有资格参加朝议,具有高与一般洲府长官的特殊地位,因此得以列于诸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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