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于多年的职业生涯,秦黎硬生生绷住了一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镇定自若地走进屋,好险没被门槛绊倒,“这位是?”
“这是无昼。”季星眠侧身把人完全让出来,解释道:“昨晚太急忘了跟你说,他已经吃过化形丹了。”
无昼?那条小龙?
秦黎讶然,原本看那条龙昨天的样子,他还以为化形后会是一个很凶的形象,没想到却跟他想象的相差甚远。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站起来的时候脚下还绊了一下,还好被季星眠扶住了。
先前从羲和二人那里听说季星眠可能喜欢男人时,秦黎还很是忧心了一会儿,生怕自家弟弟将来会吃亏。现在看起来,他这个担心似乎可以放下了?
这般一想,秦黎心底的抵触情绪瞬间就淡了许多,看到旁边桌上未动过的饭菜,询问道:“你们还没吃饭?”
“刚起来没多久,无昼昨晚不舒服。”季星眠说着,一路把人扶到了桌边。
封无昼接下来的表现也实打实地印证了他那句身体不舒服的话,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这画面落在秦黎眼中,更是加深了他先前的猜想,连带着看封无昼也顺眼不少,从怀中取出一块红色的暖玉,和颜悦色道:“来前不知道你化形成功,没提前准备,这个先送给你,下次再补给你新的。”
那玉石有手掌大小,入手生温,表面若祥云状,灵光似流液般在暗层下缓缓流动,随光源折射出斑斓光彩,煞是好看。
当然,价格也是一样好看。
封无昼看了季星眠一眼,见他同意,才装着乖巧的模样接过来。
其实他刚才完全是坐久了腿麻,起来的时候忘记了,并不是故意要装什么。羲和二人年纪小阅历浅,糊弄起来自然简单。但秦黎心思深沉,又见多识广,在他面前只会说多错多。
但封无昼没想到他不打算装了,结果居然是歪打正着?
席间季星眠和秦黎又根据玉溪虫的事情讨论了一番,凤凌轩确实已经回东洲了,临行前还留了一封信交代人带给季星眠,里面详细地写了如何辨别和处理玉溪虫的办法。
但事情却还未完全解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幕后人既然有能力在那么多人身上种下虫卵,也就代表他们的渗透已经到了一定程度,难保各大势力究竟是否知情,又是否参与其中。
这件事情的性质注定了它不宜在明面上处理,只能暗中进行。按秦黎自己的意思,是快刀斩乱麻最为妥当。
季星眠原本提议想帮他,也被秦黎拒绝了。不过他很快又表示有需要会开口,让季星眠暂时不用担心。
正事商量完,秦黎便又起身回去。临走前,他看一眼正在帮人擦手的弟弟,低咳一声,把季星眠叫到了一边,委婉地表达了几句类似封无昼年纪还小,让他多注意一点的话。
“我知道,其实我也在想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带他去一趟东洲。”
季星眠不知道秦黎短短一顿饭的时间想了那么多,只以为他是对无昼的身体状况表示关心,便道:“无昼有体寒之症,人族这边针对混血的案例毕竟太少,我不敢随意配药。”
秦黎:“配药?”
“嗯,无昼昨晚体内突然出现了一股寒气,具体是什么引起的还不清楚,可能是提前化形,也可能是别的。”
季星眠简单跟他解释了一下昨晚的事情,“所以我才想要不要带他去见妖族大祭司,他见多识广,也许能看出来什么也说不定。”
秦黎这才反应过来先前是他误会了,低咳一声掩饰尴尬。虽然他也很想把季星眠留在身边,但毕竟人命更重要一点。更何况他身为哥哥,对“弟媳”的态度总要大度一些,当即便表示让季星眠放心去,这里有他便好。
“再观察几天。”季星眠道:“昨夜我已经暂时帮他压制过了,先看看还会不会复发。”
两人谈妥,秦黎便回去了,走前不忘交代他可以去自己的私库取用需要的材料。两人间无需客气,季星眠自是答应,当天便带了封无昼过去。
封无昼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只大致能从两人的表情上猜出来一些。他乐意被误会着,更喜欢季星眠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看脉什么的都极尽配合,就是喝药要季星眠哄着才肯听话。
为此,季星眠忙碌之余不得不又抽空来研究怎样才能把药熬得不苦。
“但无论他怎么改良,封无昼喝药时都依然是苦着脸,要抱,要哄,还要吃糖,晚上更是要抱着才肯睡。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封无昼又适当地“复发”了两次,每次都恰到好处地卡在季星眠想跟他分床睡的时间点,很是舒服地过了一段神仙日子。
距离他服用化形丹已经有一段时间,封无昼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双臂环着季星眠的脖颈整个贴在他身上,埋在他颈窝里软着嗓子小声地喊痛。
他的声音因疼痛而发颤,身体也克制着发抖,眼眶红红的。季星眠既心疼又懊恼,也没空去关心什么合不合适暧不暧昧的问题,只尽可能地依着他,手上输送灵力的速度更快,以期能帮他尽量减轻痛苦。
几乎是和上次一样的情况,那股寒气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封无昼实打实地赚到了一波关心,正心满意足地抱着人准备睡觉,却突然听季星眠道:“明天我去跟兄长说一声,后天我们去东洲。”
封无昼:“???”
他好不容易才开始二人世界,怎么就要去东洲了……
季星眠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抵触情绪,解释道:“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伤了身体的。等到东洲后我带你去见大祭司,他也许会有办法。”
封无昼:“……”
那老头才没有办法呢,他自己都是当年受封途一点恩惠才开了灵智化形成妖的,连凤凌轩身上的那种低级咒他都解不了,怎么可能会知道怎么解连封途都束手无策的咒印。
其实这半个月里那咒印发作的次数不止两次,只是封无昼不想让季星眠太过担心,中间几次都自我压制着没有吭声,只有发觉季星眠想跟他分床睡的时候才会适时地表露出来。
倒也不是他不想解,只是这咒印本就是无法祛除的,不然封途也不至于被逼到用这种方式来替人解咒。反正这点痛他又不是不能忍,完全就当是情趣了。
季星眠见他依然苦着脸,以为他是在担心吃药的问题,便伸手帮他理了理微乱的额发,“放心,如果药很苦的话,我陪你一起喝。”
他才不是怕吃药呢。
封无昼有口难言,埋在季星眠赌气般地蹭了一会儿。如果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的话,他宁愿分床睡也不会让季星眠知道了。
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封无昼很清楚季星眠的脾气,如果是别的事情撒娇或许有用,这件事情却根本不可能。
季星眠把他的事情看得太重要,又因为前世的事情对他有心结,是根本不可能同意他这种放任不管的行为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想到去东洲后可能又会见到凤凌轩,封无昼心底就一阵不爽。
该怎么样才能让师兄的眼里看不到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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