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太阳的余烬彻底熄灭,白天尚且昏暗的森林更是暗影重重,能见度极低。
“吱——哇——”奇怪的尖锐虫叫声突然打破寂静,地面上一处影子随着颤抖起来。
影子对应着的是一处树丛,仔细看,这颤抖越来越明显,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
“哥哥,哥哥我害怕,我想回去!”瘦弱的少年劳尔从树丛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害怕地对他的兄长说。
他就是白天那三个进森林探险的男孩之一。
高壮的兄长科里和他的朋友随即也从树丛里走了出来。科里的表情还算镇定,但他的肌肉也在微微颤抖,手更是攥得紧紧的。
看着害怕的弟弟,科里非常后悔。
劳尔因为性格温软,身体瘦弱,在村子里常被其他少年排挤。科里想来森林附近转一转,带着劳尔一起,让他回去后有可以吹嘘的英勇经历,不要再被其他人嘲笑。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森林里迷路了。
起先一切还是顺利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窝猴子,跟在他们背后用石子砸他们,还“嘎嘎”怪笑,把三个年轻人赶得到处乱窜。
慌忙失措之间,他们就迷失了方向。
“别怕劳尔,我们会找到路的。”朋友安慰着劳尔,一边悄悄给科里使了个眼色。科里从自责中缓过神来,也摸了摸劳尔的头,担保道:“没错,你还不相信你哥哥吗?”
劳尔看了看一贯值得信任的兄长,稍微安心下来,点了点头。
最后,三个年轻人在附近摸索着找到一棵巨大的枯树,树洞里竟然还有不少枯草,少见的干燥整洁。他们紧了紧衣服,团起身来钻进去,勉强睡下了。
森林倏然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劳尔做了个梦——
他还记得今天跟哥哥一起,在黑暗森林迷路了。也许是这个印象太深刻,梦里的劳尔睁开眼时,就抱膝团在枯树的树洞里。
只是此刻,树洞里只有他一个人。
劳尔有些恍惚,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
这给了他比现实中更多的勇气。犹豫了一会,劳尔还是探头钻了出去。
外面还是森林昏暗的模样,但月光似乎比现实中更加明亮,让劳尔可以看清眼前的路。
“好多萤火虫!”劳尔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眼前出现了许多萤火虫。
好像传说故事里的主角遇到奇遇的样子。
劳尔兴奋地追着萤火虫的方向跑去,他感觉自己跑了很久,直到脚踩的地方发出“啪啪”的水声才停下来。
前面是一条浅浅的小溪。
萤火虫汇集在了小溪对面,梦幻而温暖的荧光照映出一个人的身影。那是个漂亮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少年——
他穿着蓝色的长袍,与他蓝色的眼睛一样美丽。
漂亮的少年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水边打水花。
劳尔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同样好看的年轻人从树丛里钻出来,他看直了眼睛——
年轻人有些异样的兴奋,摸摸身边的树木、花草,开心地对蓝衣人说:“你可真行,这也太真实了。”
他头发上还沾着草屑,这叫他看起来有种傻乎乎的天真。但劳尔注意到的,是他土壤一样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红润的嘴唇,这看起来似乎有点像……
“白雪王子!”劳尔没忍住小声惊呼,立刻被对面的人发现了。
“啊呀,已经到了嘛……”小蓝开心地站起身来,拍拍手,准备上工。
谢祈也赶快回神,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发现自己头发上还沾着草屑,默然一会,有些脸红,赶紧拍掉了。
第一次被带着一起入梦,有些兴奋,见谅见谅。
谢祈本想让小蓝自己来,没想到“入梦”的能力竟然这样神奇,还可以带另一个人共同进入。好奇心蠢蠢欲动,让谢祈不想拒绝。
于是,单人行就变成了双人游。
刚才,他们已经忽悠了这个男孩的哥哥,现在轮到这一个了。一回生,二回熟,谢祈自觉初步了解了神棍上岗的基本法。
他假作惊讶地说:“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对面的男孩劳尔听到了,有些无措,扎着手解释道:“不,不是的,是我在做梦,你们在我的梦里……”
越说声音越低,他向来不够自信,面对这样的场合,更不知道怎么辩解了。
谢祈失笑,这个男孩和他哥哥还真不太一样,更好忽悠啊!
他和小蓝对视了一眼,小蓝摆出一副沉吟的样子,抬头说:“王子,他一定是受到了您的感召,寻到正确道路的有缘人。”
“有缘人?”劳尔好奇地问。
谢祈发觉这孩子很上道,满意地点点头,故作高深:“看来是这样了。只有有缘之人,才能从黑暗森林走入我的梦境。”
“没错,我的确是在黑暗森林里迷路的。”劳尔兴奋起来,他发现了了不得的奇遇!紧接着,他环视周围,“现在……还是在黑暗森林里吗?”
“当然。只是,我们所在的地方,非有缘人是找不到的。”小蓝抬抬手,劳尔便从小溪对面飘起来,像风吹羽毛一样飘到了他们的身边。
谢祈看着这神奇的一幕,脸色淡定如常,仿佛一个见多识广的神棍王子,而内心也是一样的毫无波澜——
废话,在梦里想怎么飘都看小蓝的心情。
劳尔不这么觉得,他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落地后,看向谢祈和小蓝的眼神更加崇敬:
“那,那我能去拜访吗?”
谢祈矜持地点了点头。
计划通√
他们走到了一条宽敞的小路旁,两边是热情举着小篮子的各种小动物。
劳尔短暂的一生几乎都在村子里度过,没见识过什么好东西,但他听了小蓝的介绍,也知道这些都是只听过、没见过的好玩意儿,是只有黑暗森林才会孕育的珍宝……
有一样东西他是见过的。当他看到一只兔子捧着的小蘑菇时,惊喜地说:“是月光榛蘑啊!”
村子里的猎人以前运气好的时候,曾经在黑暗森林里采到过月光榛蘑——一种只有在晚上的森林深处,才能发现的蘑菇。
他们家因为这小小的蘑菇发了大财,携家带口搬去了城里,再也不用从事这危险的工作了。
从此,“长大后也能采到月光榛蘑”就成了村子里男孩吹牛的方式之一。
谢祈探头过去看了一眼,这就是他在王宫里吃到过、还准备大批培育的那种榛蘑,原来在民间还有这样的名字和曲折的采集经历。
他摸了摸下巴,发现自己低估了月光榛蘑的市场价。
“哦,这个呀?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带走一点,作为我们的礼物。”小蓝不在意地看了一眼,随便说道。
劳尔惊喜地差点喘不上气来,但又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不,不必了,这是很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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