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笑了笑没再说话。
林婉清过了一会儿,也沉默了下来,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安静了。
云浅盯着红红的炭火,夜里如几个丫头所说确实越来越凉,这会儿坐在火堆前,竟有几分暖烘烘的舒适感。
“我……”
林婉清从没有这般纠结过,她不知道该对云浅说什么,刚才她看得出是云浅故意将靖王留下来,与自己单独说话的。
或许她心里一直藏着的,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不想让云浅知道的事情,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况且,她还刚刚逃出了安王府,独自一人闯去了战场,为的是什么,估计每个人都会猜测。
她是安王妃,皇上如何,靖王如何,还轮不到她豁出性命,失去了理智般的前去营救,她的心里应该只有安王爷才对。
林婉清开了口,但终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对不起。”
又过了一会儿,林婉清低着头轻声的说道。
此时她放不开的模样,连她自己都觉得讨厌,想她林婉清这辈子一直都是洒脱的,却在这件事上让她在云浅面前抬不起头。
“安王妃没有错,何来的道歉?”云浅看着她,脸上并没有不自在,一双眼睛看着林婉清,也是光明磊落的,不带任何小心思。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婉清不知道为何会这么问,但一开口,心里最想问的就是这个。
“从你送的那对耳环开始。”云浅也没有隐瞒,见林婉清疑惑,又说道:“你送的只是其中一对,还有另外一对,式样相同的耳环,却阴差阳错的到了我手里。”
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当时自己对书画说,只是巧合罢了,也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的一句话。
后来在林婉清的婚宴上,看出端倪的又何止是嬷嬷一个人,林婉清醉酒之后说她羡慕自己,想想自己有何她可以羡慕的,容颜?林婉清自来不在乎,本事?林婉清的本事比自己大的多。家境?她有太皇太后照着,同样胜过自己。
如此一想,她能羡慕的就只是,她有靖王。
青梅竹马是很容易走在一起,但是云浅相信靖王这么多年都没有那种心思,如今就更不会有,自己也相信林婉清,她能克制住内心,走她应该走的路。
后来林婉清也确实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样,在安王府安心的过着她的日子。
这次或许是个意外,云浅并没有觉得她有错,也没有觉得她这么做又何不妥,只要靖王还在她的心里,这一天迟早都会发生的,就算是放弃了,她也不会愿意看到靖王出事。
云浅说完,林婉清看得出有些惊讶,一时才回忆起来,当初靖王手里拿的好像是两个盒子,而自己只打开了其中一个,她并不知道另一个盒子里也装着耳环。
当初她送给云浅的时候,只是想物归原主,并没有多想。
“我……”林婉清又想道歉,但却不知道道歉过后,她还能说些什么。
“只要过去了,就不用再提了。”云浅看着林婉清,明白她心里的滋味。
林婉清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在抬起头来,嘴角便带着笑:“已经过去了。”
靖王对她说的话,还有靖王当时看她的那个眼神,她都明白了。
他并没有像平常对旁人那般冷眼对她,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心里其实都已经明了了,可他也并没有去斥责她,没有斥责她对他不应该生出多余的情愫,他还是之前对她的态度,或许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变过,只不过是他们长大了,男女有别,再也不能如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玩在一起。
也并不是自己内心一直想的,他原本是喜欢她,是后来不喜欢的。今日她才发现,从一开始他的心里对她就没有那份念想。
在看到靖王眼睛里那一抹熟悉的光芒时,那一瞬间,她就释怀了。
此时再看,突然就看明白了。
那眼光是很柔和,但绝对没有他看着云浅时的温柔,到那一刻她才醒悟,自己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亲人,只是他的妹妹。
从始至终都是,只是自己当年误会了。
既然是误会,也该是结束的时候。
“嗯,既然来了,就在我这里清净的住上几日。”云浅说道。
这个坎儿她能跨过来,就再好不过。
林婉清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准备回屋,刚到了门口就遇到从道观下来的靖王。
看着站在跟前的靖王,林婉清愣了愣,也只不过是愣了一瞬,脸上就挂着一道明朗的笑容,叫了一声:“皇叔。”
“嗯。”
靖王依旧是波澜不惊。
那声皇叔,屋里道云浅也听到了。
云浅松了一口气,心底也畅快了许多。
**
太行山的庄子里是宁静了,可安王府和朝堂那边却是乱成了一团,安王爷当日就派了使节前往土族,与土族谈判,无论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了对方,先救回皇上要紧。
对此底下的臣子很满意,可卫疆却不满意。
他认为安王爷这简直就是蠢,完全没考虑自己的处境,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安王爷还那么忠诚干嘛?谁不想当皇帝?只要是个男人都想……
安王越是对皇上忠心,卫疆就越是害怕,因为他心里清楚,前世皇上是回来了的,而安王爷也将政权还给了皇上,他对安王爷说的那些话,都是他自己的野心,他豁出去了性命编造出来的野心。
她云浅都能改变自己的命,为何他就不能,不去试试怎么会知道历史是可以改变的。
卫疆跪在地上劝说了安王爷很多次,不能逆改天命,要顺其天命才能让王朝长久,起初臣子们大多都觉得卫疆是在故意挑拨,是在煽风点火,可后来见安王爷并没有生出二心,多数人心里就对他改了观。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他安王爷一句话,硬要坐上龙椅,谁又能阻止得了他?
之后,听卫疆说天命说的次数多了,众臣子的心也开始动摇。竟然也觉得卫疆所说有理,也开始相信所发生的一切,或许都是卫疆嘴里所谓的天命。
只要安王爷有那个意思,他们都不会有怨言,只要皇帝还姓朱,只要心存百姓,不昏庸无能,谁当都是一样。
“王妃找到了没有?”
可安王此时的心思却完全不在朝事上,派了几批人马去城门口堵,都没有看到林婉清的影子,之后又派人一路人,快马加鞭追去战场的路上,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林婉清的消息,林婉清就像突然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了踪影。
安王爷急的几次踹了卫疆,让他用他的先知去算,算林婉清到底去了哪里。
可卫疆也算不出什么所以然,最是不安和急躁的时候,安王爷就突然想起了靖王走之前,在书房对他说的话。
皇叔说过,他留了一封信给他。
当日安王就派人去了太行山上,去替他取信。
此人一出去,就被卫疆一路跟踪,重活一世,他谁都不怕,就怕靖王,特别是云浅嫁给了靖王之后,一想到云浅会将前世的种种都会告诉靖王,他便寝食难安,云浅刚嫁过去的那会儿,他曾经无数个日夜都没有合过眼。
如今好不容易靖王去了战场,皇上都被俘了,那么就代表一同前去的靖王一定也出了事。
这时候很关键,他必须在皇上被解救回来之前,让安王登上皇位,到时候就算救回来了皇上,那也只能叫做先皇了。
是以,他坚决不能让人破坏了他的计划,如今在安王跟前,他也算是混出来了自己的一席地位,当前去取信的人看到卫疆之后,还是一张笑脸想迎,哪能想得到卫疆居然会下狠手,直接就要了他的命。
取信的人迟迟未归,安王爷没有拿到靖王的信,却等来了一个噩耗。
林婉清出事了。
安王爷跌跌撞撞的冲上去,就看到了一个面目全非的人躺在马车内。
身上的衣裳是林婉清的,脸上的血肉已模糊,将这具尸体捞上来的侍卫汇报,当时是先看到了林婉清的马,然后便四处搜寻,就在悬崖底下找到了林婉清。
安王爷只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一阵头晕目眩,从马车上下来,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盯着跟前的马车。
身边的臣子侍卫都不敢出声,安静了一会儿就听到安王爷的一声干嚎,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出来,安王爷突然发了疯的吼道:“不是说她只是重伤吗?”
“不是重伤吗?”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本王找太医救啊!”
安王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就站起来冲着跟前的人一声声的大吼。
众人更是不敢出声,可谁都知道,摔成了这般血肉模糊的样,呼吸早就没有了,哪里还能救。
“卫疆!给本王滚出来!”
安王爷缓过来,就撕心裂肺的叫道。
他不是说的林婉清会重伤吗?那现在又是什么?他要让卫疆给他解释清楚,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这会儿,他宁愿相信林婉清是卫疆嘴里所说的重伤,也不愿意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不想去承认,不敢去承认,马车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卫疆不是所有的先知都应验了吗?为何独独这个出了差错,一定是哪里有问题,他得问问卫疆,问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卫疆又是被太监急急忙忙的带了过来,一看到这个阵势,也当场傻眼了。
众臣围着马车,马车上镶嵌了白花,而安王爷却坐到了地上,居然……哭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也没有等到卫疆弄个明白,安王爷一看到他来了就冲上去一拳头砸到了他的脸上,卫疆还没来得及站稳,安王爷又是一拳头。
“你说!你个狗东西!”
“你给本王说清楚,安王妃为什么会死!你说啊?你不是说只是重伤吗?”安王爷一连捶了卫疆几拳,身上的力气仿佛都用光了一般。
等到卫疆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已是青红一片,嘴角还挂着血丝。
但此时,他也不知道痛了,他只听到了安王爷所说的那句,安王妃死了......
安王妃怎么会死?
前世他所打探到了消息,明明只是重伤,这一世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本王说过,安王妃要是出了事,你就得陪葬!你不是会算吗?你有没有算到自己会有今日?”安王爷又踹了卫疆一脚,手一挥,就对身旁的侍卫喊道:“把他给本王带下去,王妃下葬的那一日,就是他陪葬的日子。”
卫疆脸色被吓到发白,拼命的想要挣脱侍卫:“王爷,您别冲动啊,不是这样的啊,不该是这样的,这不可能。”
“王爷息怒,您让我再好好想想......”卫疆完全慌了神。
“晚了......本王给过你无数次的机会,可你却让本王的王妃死了,晚了!”安王爷失魂落魄的又走到了马车边上。
他之前那么求着卫疆,既然他懂得先知,就有办法免了林婉清的灾难,可是结果反而更严重了,连命都没有了......还让他怎么活。
安王爷坐了很久,身边的臣子便劝他,王妃已经走了,就让她安心的走,王妃的遗体放在马车内也不是办法,安王这才让出了道,独自一个人走回了大殿。
看着满室的金碧辉煌,他又捂着脸哭了,他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他从始至终要的只是林婉清一个人,可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什么都不想要的。
安王爷一个人坐在大殿上,想起自己第一次与林婉清见面的场景,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孩子那么喜欢弓箭,他看着她在太阳底下,双手拉弓,神情专注的模样,太阳光打在她娇嫩的脸上,她丝毫不畏惧,那双眼睛里的坚毅让他从来不懂心动二字的人,头一回动心了。
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她是个特别的。
从那以后,他就缠着她,不管她高不高兴,只要她肯搭理自己,肯与自己说话,就算是她骂他,他都很满足。
他还记得自己惹哭了她几回,但那些都不是他故意的,是他不知道怎么去讨好她,弄巧成拙,好心办了坏事。
之后,她终于成了自己的王妃,新婚夜里,他抱着她的时候,旁人是无法理解他心中的那股喜悦。
那一刻,他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但一瞬间,他又什么都没有了。
安王爷从上午一直待到了太阳落山,一直坐在大殿的地板上,谁都不理,谁也不敢去打扰他。
慢慢的安王从悲伤中缓了过来,就开始去想,为何会出现今日这般让他痛不欲生的事,倘若皇上听了众臣的劝阻,倘若他不去战场,就不会出事,他不出事林婉清就不会逃出安王府,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一切的根源都是他皇上引起的,只是为了想满足他那可怜的虚荣心,想让自己当英雄,就不顾一切的抛下一切,去了战场。
他就是头蠢驴!
活该被俘。
他还真以为他有天大的本事?真以为能在战场上所向无敌了?
他那么蠢,那么不负责任,他怎么能是皇帝,不配做皇帝!
“来人啊!”
“本王要登基!”
他要让那个傻逼永远都回不来,即便是回来了,也做不成皇上,是他先让自己难受的,怪不得他。
**
第二日,探子又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太行山,整个朝野都震撼了,安王爷要篡位,而且是光明正大的篡。
如今皇上被俘,生死未卜,谁能保证他能平安无事的归来。
安王爷能挺身而出做皇帝,此时也算是天下人众望所归的。
皇上坐在道观的屋里,听到了消息之后,瞬间就急躁了起来,他就知道,他内心一直都在恐惧,总觉得这事早晚有一天会发生。
安王爷怎么可能没有野心,政权握在手里久了,谁不想当皇帝?
“果真造反了。”
皇上急躁的走了几个圈,就对靖王大声的说道。
靖王没有说话,神色依旧波澜无惊。
“皇叔,朱东皓要造反了!”
皇上见靖王没有反应,愣了一会儿,就冲着靖王直接吼了。
“朱东皓他竟然造反了!朕还没有死呢,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皇上疯了一般的在屋里乱窜。
“当初皇上一心要去战场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些?”靖王淡淡地说道。“皇上走之前,安王爷去找过皇上。”靖王看着皇上,不急不躁的说道:“但是皇上没有见他。”
皇上一愣,不明白靖王为何会提起此事,此事和他篡位有关?就因为自己没见他,他就要篡位?
还不是朱东皓他小人在先,抢了他的人,这能怨自己吗?
“他能干出那事,还有脸来见朕?”皇上回了靖王一句。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找你为何事?”靖王问道。
皇上又愣了愣:“他找朕什么事?”
“劝你不去亲征。”靖王也很爽快的就告诉了皇上。
皇上看着靖王,突然就说不出来话了,当时有很多人都劝过他,可对他来说,从来没有听进去过,当初即便是他让朱东皓进来了,劝了自己,自己也不会听他的。
“因为他知道,皇上一去亲征,林婉清就会出事。”靖王又道。
“他......卫疆告诉他的?”
皇上震惊的问道。
这回靖王没有回答。
他作为皇上,自然知道卫疆投靠了安王爷,但是当时,他并没有怀疑什么,一心只想去打仗。
“就在今日,林婉清死了。”
过了一会儿,靖王又平静的说道。
靖王一说完,皇上就瞪大眼睛看着他,反应了半天才对靖王说道:“林婉清不就在太行山上活的好好的吗?怎么就死了?”
皇上问完,靖王又不说话了。
皇上想了一会儿,脑子突然就转了过来,想明白了之后,就更加不敢相信的看着靖王,良久才不确定的说道:“皇叔,故意的?”
谁都知道他朱东皓最是稀罕林婉清,那林婉清就是他的命,他就说呢,朱东皓忍了这么久了,怎么突然就造反了,要是有那个造反之心,前几日听到他被俘的消息过后,就应该造反了。
但是却等到了今日。
原来肯定是因为林婉清“死了”。
林婉清怎么会死?她就在下面的庄子里,活得滋润的很,早上那会儿,他还见过她呢,活蹦乱跳的,哪里会死?
除了皇叔,没人敢这么做,而且除了皇叔,也没有人能骗得过他朱东皓。
但皇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啊?”
皇上瞬间就不淡定了。
“就当是为了安王,你先牺牲一下。”靖王说完,又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皇上直接就冲出去了,边追边不甘心的说道:“要帮他什么,需要朕牺牲皇位?”
“没有人稀罕你的皇位,安王此时恨你入骨,否则,就算你双手将皇位奉上,他也不会要。”靖王头都没回,手一招,身后的侍卫就挡在了皇上的前面。
皇上也没有再往前走了,在想靖王刚才说的话。
皇叔到底想如何?他不能那么偏心朱东皓。
**
云浅这几日肚子大了,不方便走动,就让书画带着林婉清去四周转了转,山里的空气确实要好的多,林婉清呆了两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从山上下来,林婉清手里提了一只野兔,是她刚才在后山用弓箭射死的,被安王爷关了一个多月,林婉清憋的心慌,如今一出来,接触到了大自然,刚好可以让她发泄。
云浅坐在屋檐下,正悠闲的养神,看到林婉清又拎了一只兔子回来,忍不住打趣道:“这里怕留你不得了,再留几日,靖王后山的兔子都要被你杀光了,来年他还如何狩猎。”
“靖王妃怀了个娃,怎就变得这么小气了?”林婉清冲着云浅一笑,反呛了她,回头又将兔子交给秋燕,嬷嬷从屋里出来,看到了林婉清,就去准备打水,伺候她洗手。
林婉清洗了手,才走过去坐到云浅跟前,附耳去听了听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知道是郡王还是郡主。”林婉清莫名的有些兴奋。
“你要喜欢自己也怀一个。”云浅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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