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都给我让开!”
玄甲铁骑铸就的铜墙铁壁坚不可摧,沉默且坚决地拦在穆如期身前。
“你们疯了,我……不,孤是太子……孤可是大梁的太子!”穆如期的愤怒原本只有三分,如今,硬是被穆如归的态度彻底激发了出来。
他是谁?
他是大梁的太子,是从前世重生归来,注定要登上帝位的真龙天子!
穆如归又算什么?
前世若不是他贪图享乐,哪里会拱手将皇位让出去!
穆如期怒火中烧:“都给孤滚开!”
可惜拦住他的,是大梁最坚固的防线,玄甲铁骑。
穆如期只能眼睁睁看着穆如归下马,撩起花轿的轿帘,将夏朝生挡得结结实实。
夏朝生刚把最后一口糕塞进嘴里,隔着盖头,与穆如归大眼瞪小眼。
他没忍住,又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纤细的少年裹在大红的嫁衣里,盖头随着他的动作,在风里窸窸窣窣地飘动。
穆如归一不小心瞥见了夏朝生尖尖的下巴和湿软的唇,立刻红着耳根移开视线,同时,狐疑地想,朝生唇边好像沾着……糖霜?
“九叔。”
夏朝生慌慌张张地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带着一丝羞涩,抓住了穆如归的衣袖。
穆如归条件反射地一躲,见他没有再次将手伸过来,眼底划过浓浓的懊悔,不甘心地低下头去。
“九叔,怎么还不走啊?”夏朝生明知故问。
穆如归的目光黏在他放在膝头的纤纤玉指上,低声道:“太子……你若愿意同他走……”
“九叔要我同他走?!”隐约察觉到穆如归要说什么,夏朝生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如穆如归所愿,再次攥住了垂在眼前的衣袖,“九叔是不是忘了,我在去骊山围场的途中,说过什么?”
他那时说,他后悔为太子跪在金銮殿前,差点跪没了和九叔的姻缘。
穆如归浑身一震,撩起眼皮,目光如炬。
隔着盖头,夏朝生看不清穆如归的神情,但他回忆起过去,眼前不禁泛起湿意:“九叔当时承诺,信我。”
“我信九叔信我,可九叔若真的信我,今日太子拦住花轿,你定不会犹豫!”
“朝生,我……”
“九叔难道真要看着我被太子殿下带走吗?”夏朝生不给穆如归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抛出了血淋淋的质问。
穆如归没有回答,但是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反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手腕,痛苦地呢喃:“朝生……”
习武之人,手劲之大,吞下改变体质的药丸的夏朝生根本承受不起。
但他咽下了所有的痛苦,将掌心轻轻地贴在在九叔的手背上。
这世上,没有比夏朝生更不愿见穆如归难过的人了。
前世,他看了三十载,早就看够了。
可夏朝生也知道,今日不将话说清楚,九叔必定还要继续自苦,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赌气道:“九叔可知,若放我走,日后你我……你我再无瓜葛?”
他会是太子的王妃,会是未来大梁的男后,却绝不会是穆如归身边的任何人。
即便穆如期很快就会为了另一个人,废黜他的后位,他和穆如归死生也再无可能。
风掀起了红艳艳的盖头,一行清泪顺着夏朝生的面颊滚落,最后“啪嗒”一声跌在穆如归的手旁,洇出小小的水痕。
“朝生,你为何逼我至此?”穆如归仓惶松开手,颤抖着抚摸他手腕上的红痕,“为何逼我至此?”
穆如归将额头贴在夏朝生冰凉的手心里,心里阴暗的占有欲再次探出了尖锐的刺,将心房扎得血肉模糊。
压抑太久的感情已经不受穆如归的控制,化为了凶残的猛兽,在他的身体里咆哮:“朝生……朝生……”
“你……不后悔?”
穆如归眼底泛起血丝,再次抬头的时候,声音哑得骇人。
夏朝生花了一点时间,才搞明白,九叔在问他,今日不与太子同归,会不会后悔。
“不后悔。”他吸了吸鼻子,手探到九叔面颊边,小心翼翼地摸索。
那只手攥过裴夫人塞的糕点,一不小心将糖霜粘在了穆如归的唇边。
但他们谁也没在意。
穆如归得了承诺,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攥住夏朝生手腕的手指,眼里翻涌起冷清的光。
所有的光都汇聚在夏朝生身上。
“既然如此,我不会再给你后悔的机会。”
这话说得语气凶狠,且带着杀伐果断的血腥气,饶是侯府出身的夏朝生,也哆嗦了一下,再回过神的时候,穆如归已经匆匆起身,放下轿帘,离去的脚步声里弥漫着慌乱。
九叔也只是会放狠话而已嘛。
夏朝生忍不住笑了。
穆如归的话,当然不仅仅是狠话。
他给了夏朝生机会,是夏朝生自己没有选择太子,所以余生只能陪伴在他的身侧。
“王爷……”红五见穆如归从花轿边回来,担忧地问,“小侯爷可是想……”
“把赐婚的圣旨拿来。”穆如归打断红五的话,嘴角少见地擒着笑意。
红五愣了愣,再去看并无动静的花轿,眼前一亮:“好嘞!”
赐婚的圣旨,穆如归刚回上京的时候,没有接受。
后来在骊山围场,大抵是镇国侯成日去王帐中撒泼打滚,梁王烦到不行,干脆直接让长忠将赐婚的圣旨丢到了穆如归的手里。
意思是,九王爷圣旨都接了,你一个镇国侯,再怎么闹,也没有用。
穆如归那时刚得了夏朝生想嫁入王府的承诺,心里再怎么怀疑,还是将圣旨留了下来。
没想到,这道昔日被推三阻四的圣旨,今日倒是有了用处。
红五双手捧着圣旨回到穆如归身边。
穆如归勒紧缰绳,示意玄甲铁骑分开。
黑色的洪流听话地散开,穆如归骑马缓步至狼狈的穆如期身前,居高临下地望过去。
他是大梁的九王爷,尚未登基的太子与他而言,不过尔尔。
“九皇叔,你到底对朝生做了什么?”
穆如归并不理会的穆如期的纠缠,淡淡地命令:“红五,念。”
红五翻身下马,跑到太子面前,展开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侯府夏氏……”
洋洋洒洒百十来字,将夏朝生与穆如归牢牢拴在一起。
穆如期的神情逐渐发白扭曲。
那哪里是赐婚的圣旨?
那是穆如归的警告,是命运的嘲讽,是打破他美梦的诅咒。
“不许念了……不许念了!”穆如期捂着耳朵,作势要抢红五手中的圣旨。
红五眼疾手快地躲开,远处的金吾卫也骚动起来。
满头大汗的长忠从宫墙之中跑了出来:“陛下口谕……陛下口谕!”
穆如期陡然回神。
“太子殿下,陛下口谕,让您立刻进宫见驾!”
“父皇……”穆如期呆呆地望着长忠,半晌,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他艰难地仰起头,目光穿过玄甲铁骑,落在了宫墙上。
大意了。
穆如期还当自己是已经登基的梁王,忘了父皇尚未薨逝,他仍是太子。
不过穆如期并没有慌张多久。
穆如归将夏朝生迎进王府又如何?
夏朝生就是个病秧子,别说圆房了,就是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等他登上帝位,夏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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