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英很无辜,她做什么了?她爸又瞪她,要不是上辈子知道她爸是怎么对姜瑜的,她还真以为自己是捡来的,姜瑜才是亲生的。
冯三娘见说了半天都没找到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对周老三说:“咱还是去问问村里人,兴许能有线索。”
“当然要问,我去找翔叔来,咱们村很少有生人来,这钱说不定就是村里哪个黑心地翻进来摸走了的。”周老三恨恨地说。
他的怀疑很有道理,因为这个年代,人口的流动性非常小,除非走亲戚,不然一年到头村里很难得看到个眼生的人。偷鸡摸狗的事,更多的是熟人作案,毕竟外来人员连地盘都没踩熟,怎么会知道谁家的鸡关在哪里,谁家有钱谁家穷,谁家什么时候有人,得了手后从哪儿走更方便跑路。
他一走,家里三个女的就成了一盘散沙。
周建英挨了一巴掌,记恨上了冯三娘,阴沉地剜了她一记,啪地一声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丢了四十多块钱,她固然觉得可惜,但远远没有周老三那么心痛。
冯三娘也没了做饭的心思,蹲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姜瑜老神在在地回了屋,把钢笔从箱子里摸了出来,打了盆清水洗了一遍,然后吸上墨水,在旧书上划了一下。这笔是真不行了,老走水,等发了工资就去买支新的。
冯三娘被她的镇定所感染,下意识地走到她旁边蹲下,唉声叹气:“家里的钱都被偷走了,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说得好像不偷走她就花了多少一样,姜瑜拧好墨水瓶盖,淡淡地说:“去年怎么过,前年怎么过,今年,来年还照旧这么过!”
冯三娘被她这绕口令一样的话给绕晕了,默念了两遍,好像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往年,家里也没花钱买过粮食。不对,往年姜瑜也上工的,农忙时节,学校都会放假,她那时候回家干活挣工分,但吃却在学校里,学校每个月会补贴八斤大米,所以倒是节约下了一份口粮。
今年姜瑜虽然去了学校上课,每个月也会分十几斤粮食,可她每天两顿都在家里吃,这点粮只够她自己的。
冯三娘的思绪飘得有点远,直到周老三带着翔叔和李会计几个过来,她才回过神,赶紧站了起来,拿出几个大瓷碗,倒上水,招呼大家。
沈天翔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们是来说钱丢了的事。我刚才已经问过了,今天村子里大家都没看到过生人。”
周老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哪个杀千刀的,把我们家的救命钱都给偷了。”
沈天翔没接这话,沉着脸说:“四十多块钱不是小数目,老三,我建议你去县里报案,我不许咱们荷花村有这种偷奸犯科之辈。”
“啊?报案?”周老三有点踌躇。现在的老百姓,对公安局有种天然的畏惧感,总觉得去那地方不好。更何况,周老三屁股不干净,跳大神搞迷信,偷拿了梁毅寄回来的钱,这一桩桩,真捅出去了,他怕自己会被抓去吃牢饭。
“还是不要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几十年的邻居了,闹到公安局去,多不好,不管是谁拿的,要是能把钱还回来,这事……这事就这么算了!”周老三搓着手,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他这样骗别人还行,但哪骗得过老辣的沈天翔。沈天翔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笔钱的来路恐怕不大正。不过村子里大家都在地里刨食,周老三也没有频繁去县城,应该没参与到投机倒把的事情中。沈天翔估摸着周老三的钱是在这十里八乡跳大神搞迷信得来的,所以怕被公安拆穿。
“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沈天翔没好气地看了周老三一眼,非常坚持,“一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周老三这已经不仅仅只是你们家的事了,这是全村的事。我们荷花村绝不允许有这种犯罪分子的存在,一定要将这种人绳之以法!二刚,你跑得快,去公社借一辆自行车,去县里报案!”
“啊?”周老三完全没想到沈天翔会这么较真,完全不考虑他这个苦主的意见,就直接去公安局报案了,惊愕过后,他上前抓住了牛高马大的沈二刚,“等一下,翔叔,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我不找钱了还行不行?”
听说公安都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万一他们来了之后,查出他每个月去县里取钱的事,那损失的就不是四十几块了,那是好多倍的四十几块。
丢了这笔钱,周老三虽然心痛,可想着现在都九月初了,很快汇款就来了,他心里稍微得到了安慰。他想得很美,完全不知道,他的财源已经彻底断了。
他一意坚持,村干部和闻讯过来看热闹的村民虽然觉得很奇怪,但能不惊动公安也是一件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反正不是自己家丢钱。
于是以王二麻子为首的村民就劝沈天翔:“翔叔,算了,老三说得也有道理,都是乡里乡亲的,谁还没个想茬的时候,给大家一次改正的机会!”
可沈天翔是个刚直不阿的人,他哪允许这种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都不管。
“不报案也可以,那得搜,村里家家户户都要搜,每个人都要搜,搜个遍,找不到,还是要报案。”铿锵有力地说完这一句,沈天翔回头看向周老三,“老三,你总共丢了多少钱,这些钱上面有没有记号?”
周老三想了一下,不大确定地说:“总共是48块多,有两张十块,四张五块的,还有两块和一块的,其中有一张五块的上面被我吸烟的时候不小心烤了一些,正面的人像上有印子。”
这倒是个标记。沈天翔颔首:“好,在场的每个人都不许离开。现在先把所有人的身都搜一遍,然后从你家开始搜起,老三你没意见?”
家里周老三都找了个遍,于是非常配合地说:“我没意见,翔叔,你说怎么搜就怎么搜。”
在场的人男女分开,各自待在屋子里,由沈天翔和林春花分别监督,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然后开始搜屋子,沈天翔安排了沈二刚几个年轻男丁去搜周老三的房间,还有周家的厨房、柴堆、屋前屋后,林春花带了两个妇女搜周建英和姜瑜的房间。
几乎把周家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什么都没找到,于是大家准备去下一家,刚准备出门就瞧见周建设一脸喜色地回来了。
周建设年轻力壮,恢复得快,他胳膊上的伤早好了,不过为了躲避上工这事,他一出门又把胳膊用泛黄的绷带吊了起来。瞅见大伙儿都在他家,他惊讶地挑了挑眉:“翔叔,你们怎么来了?”
“你们家丢东西了。”沈天翔淡淡地说。
他倒是没怀疑周建设,因为听周建英说,周建设吃过饭就出门了,一直没回来。
周建设一脸惊讶:“啊?丢什么了?”
周老三急着去找偷钱的人,没功夫跟他解释,摆了摆手:“你先在家歇着,待会儿回来再说!”
说完,拥着沈天翔往外走去。
周建设赶紧侧开身给他们让路,等大家都快踏出周家时,周建设忽地感觉什么东西砸到腿上,疼得他“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人跟着摔在了地上。然后,一叠花花绿绿的钱顺势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掉了出来。
沈二刚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弯腰,一把将钱捡了起来,翻了翻,从里抽出一张被烟熏出黄印子的五元钱,举了起来,大声嚷道:“大伯,找到了!”
捉贼捉到亲生儿,周老三彻底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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