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醒来的时候,就见盛允靠在床头,手握成拳放在太阳穴附近,疲惫地闭着眼睛,看上去累极了。
“殿下。”姜楚这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喉咙也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很不舒服。
盛允被她叫醒,用力闭上眼睛晃了晃头,才逐渐清醒过来。
“要喝点水吗?”他站起身,去一旁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到楚楚唇边。
姜楚直接就着他的手喝了水。
这下嗓子好受多了,没有了刚才那种干涩的感觉。
“殿下,您怎么在床头睡着了?”姜楚抬眸看向他。
由于她坐在床上,盛允站在地上,两个人高度上有一定的差距,姜楚只能仰着小脑袋看他。
不知为何,姜楚总觉得,殿下的眼神跟平时不太一样,他眼中的喜意怎么藏都藏不住,都快要从眼角溢出来了。
“楚楚,你有身孕了。”盛允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声音都有些颤抖。
姜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过了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我,我...”姜楚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抚上平坦的小腹,激动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真的,林老已经确认了。”仿佛知道姜楚要问什么,盛允提前回答了。
姜楚简直要被这个突然的惊喜给砸晕过去了。
盼了这么长时间,她终于怀上了。
而且这个孩子来得时候也很好,她和殿下身上的蛊毒都已经解除了,不用担心会影响到孩子。
“真好。”姜楚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自己的肚子。
她嘴唇一直弯着,眼角隐隐泛着泪花。
虽然离孩子出生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但姜楚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孩子的模样了。
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楚楚,你最近可不能再忧思过度了。”盛允坐到了床沿上,轻柔地把她捞进自己怀里。
他也觉得这个孩子来得时机很好,正好替他暂时陪着楚楚,也好让楚楚更爱惜自己的身体。
姜楚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
就算不为了她自己,为了孩子,她也不能再像昨天下午那样胡思乱想了。
不过现在她什么事情都已经彻底想开了,再没有什么能让她伤心失望。
如今天色还未完全大亮,想到刚才盛允靠在床头睡着的场景,姜楚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刚才殿下肯定是为了守着她,所以才没在床上睡觉。
“殿下,您先上来睡一觉。”姜楚抱着被子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盛允没有拒绝,他也确实是困了。
之后,他熄灭了屋里的烛火,两个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早晨,盛允没像平时那样早早地离开,而是留在了府里,想跟楚楚说一些事情。
“楚楚,昨日平阳候过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盛允低沉的声音道。
姜楚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我确实是要跟盛锦争夺太子之位。”
听了这话,姜楚仍然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她知道殿下做任何决定都是有道理的,所以她等着他跟她敞开心扉。
盛允感激于她的信任,接着把自己那日跟皇帝的计划说了出来。
原本五皇子就只是被拉出来的一个靶子,为了对付他,消耗了盛锦那边的不少势力。
前几日去狩猎,五皇子不小心跌落马下,摔断了腿,尚且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治好。
不论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结局都是一样的。
一个残废了的皇子,不可能有机会继承皇位。
所以太子之位再次空悬了下来。
就在三皇子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终于瞅准机会,斗赢了的时候,皇帝当朝宣布,立盛允为太子。
这件事虽然因为朝臣的反对,还没有彻底定下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
盛允在朝堂上的势力,原本就不亚于任何一个皇子,如今几位皇子斗得你死我活,各个都元气大伤,只有他保存了所有的实力。
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他为大启国所做的一切,让他在民间声望也颇高。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是现如今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有些迂腐的老臣,暂时还受不了把皇位传给亲弟弟这件事,所以现在朝堂上的局势暂时僵持住了。
“楚楚,我跟皇兄商量好了,过几日就逼盛锦出手,到时便能将他的势力一网打尽。”盛允眸光微寒。
“可,可那是皇兄的亲生儿子,他当真舍得吗?”姜楚疑惑地问道。
盛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沉声道:“用一个儿子,换其他儿子的命,他自然舍得。”
姜楚愣住了一瞬,随后渐渐明白了过来。
若是盛锦登上了皇位,以他的性子,怕是几个兄弟都没命活。
这一点从之前信贵妃,现在五皇子的事情中,就能看出一二。
盛锦其人谋略武功都不太行,最大的特点就是他心狠手辣,对亲兄弟下手也丝毫不留情。
“可是,皇上又怎么能确定,你以后,一定就肯放过其他皇子呢?”姜楚又问道。
万一将来盛允怕其他皇子动摇了他的位置,出手将他们都暗害了呢?
“因为我根本不想要这个皇位。”盛允认真地说道。
他选择跟皇兄合作,目的不是要做皇帝,只是想尽快把盛锦踢出局,让他再也没资本来伤害楚楚而已。
总归皇兄身子康健,就算他先做了太子,也还有不少年头可以缓冲。
到时候唯一对楚楚有威胁的盛锦母子俩死了,他大可以把太子的位置让给其他人。
“殿下,万事小心。”姜楚自然清楚盛允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也清楚他本人对权势并没有多看重。
不管殿下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支持。
只要他们两个人能好好的就行。
不对,现在是他们一家三口了。
“楚楚,若是找到了那个人...”盛允有些欲言又止。
就算他不明说,姜楚也知道,他说的是她的母亲。
现在姜楚已经不想叫她母亲了。
“保她一命。”姜楚垂下头,声音轻得像是要飘散在空中。
就当是偿还她的生养之恩。
“楚楚,不要为无谓的事情烦恼。”盛允怕她难过,连忙柔声劝道
姜楚抬起头,纯净的笑容不含一丝阴霾,“我知道,我已经想开了。”
见此,盛允才彻底放心。
“殿下,你放心去忙,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是我的夫君。”姜楚把小手撑在他胸前,跟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含着水汽的杏眸中,充满了坚定。
盛允被她这一声“夫君”叫得心神荡漾,脚底好像忽然踩到了云端,飘忽的感觉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楚楚,再叫一声。”他把人重新搂回来,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蛊惑道。
“叫什么?”姜楚茫然。
“叫夫君。”盛允忍不住在她滑腻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姜楚瞬间羞红了脸,好似熟透了的柿子一般,水眸充斥着无措,像只不知所措的小兽。
刚才她只是随口说出来的,自己都没注意到。
“叫一声,我该出去了。”盛允继续低声诱哄道。
他总觉得自己像是拿着冰糖葫芦引诱小孩子的奇怪叔叔。
姜楚怕影响殿下出门,顾不得羞意,眼睫轻轻/颤动,杏眸氤氲着一层水雾,极其小声地喊了句:“夫...夫君。”
这声娇滴滴又婉转千回的“夫君”,仿佛生了钩子,叫得盛允心花怒放,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送给她。
他凑到楚楚耳边,带着笑意的嗓音道:“以后在床上也要这么喊我。”
姜楚瞬间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水眸慌张又羞涩地看向他,整张小脸都“腾”一下烧了起来,温度烫得惊人。
不舍得再逗她,而且时间也确实不早了,盛允便起身离开了王府。
皇帝在上朝的时候,不顾朝臣反对,态度强硬地表明了要立盛允为太子的事情。
但凡敢提出异议的,都被拉到殿外打了板子,有个出言不逊的当场就被革职进了刑部大牢。
剩下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反对。
紧接着,盛允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雷霆手段,接连不断地对盛锦的势力进行打压,几乎要把他逼上绝路。
御林军统领不小心跟盛允有了矛盾,被当着众人的面下了脸子,随后他暗中找上了盛锦。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如同盛允原先预料中的那样。
在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盛锦忍不住逼宫了。
“楚楚,今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离开王府。”盛允一身银色戎装,铠甲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明暗不定。
姜楚虽然已经提前知道了他的计划,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几分担忧,“殿下,万事小心。”
“我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盛允微凉的唇瓣在她额头稍微碰了一下。
随后,他戴上头盔,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姜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空无一人的屋里转来转去。
王府今日的守卫比平日里还要森严,尤其是姜楚的院子,几乎被身覆盔甲的兵士挤满了。
更别说躲在暗处的那些暗卫。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的地位非同寻常,他们保护好太子妃,太子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趁着夜色,有好几拨人都试图闯进王府。
结果无一例外,全部悄无声息地没了生息。
盛允早已提前安排好了一切,凡是前来刺杀的刺客,无需留他们的命,一律格杀勿论。
训练有素的暗卫迅速把刺客尸体抬走处理掉,空气中的血腥味也需要洒水冲散,免得惊到了太子妃。
“远夏,几时了?”姜楚坐在桌前,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茶水,以期能缓解心中的焦躁。
她不知道王府已经来了那么多人,但剑拔弩张的气氛她是感受到了。
“回太子妃,刚刚丑时。”远夏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太子妃,平阳候求见。”郎奉站在门槛外面,低头说道。
姜楚心中一颤,拿着茶杯的手晃了一下,热茶泼洒在手背上,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刚倒的热茶,烫得她手背都红了一片,很是显眼。
远夏忙带她用盆里的冷水降温。
“太子妃,要去吗?”远夏小心地问道。
姜楚点点头,随后又低声吩咐了一句。
待远夏再次回来,姜楚才跟着她一块去了前厅。
看到站在大厅中央,面带焦急之色的姜睿,姜楚想叫声父亲,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了,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
“何事如此焦急?”她放弃了强迫自己喊出这个称呼,说话的时候,喉咙里的阻碍立马就消失了。
看到姜楚出来,姜睿满脸复杂之色,“楚楚,你,你祖母重病,你回府看看她。”
“祖母重病,请御医过来就是,我又不会医术。”姜楚垂下眼帘,挡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到底是想带她去哪呢?
“楚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小时候你祖母最疼你了,如今她生了病,你去看她一眼都不行吗?”姜睿嗓门猛地拔高了许多。
姜楚略微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叹了口气道:“我没说不行,你在此稍等我一会儿。”
她转身进了内屋,出来的时候,头上罩了个黑色的轻纱幕篱。
“走。”
姜睿复杂的眼神在她身上转了一圈,随后跟她一起出门,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
他心想,戴着幕篱也好,免得被人看到了提前通风报信。
金銮殿外,层层青玉石阶上淌满了暗红黏腻的血,有些血迹已经干涸,有些是刚洒上去的,还热着。
这些血迹一路延伸到宫门外面,看不到尽头。
此刻,盛锦满脸灰败之色,身后的兵士也已经折损大半。
母妃早就说过,御林军统领的事情来得太突然太刻意了,不让他鲁莽行事。
可盛锦心中憋着一口郁气,不把这口气出了,他睡觉都睡不安生。
在一位老谋士的撺掇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冒险一把。
赢了,问鼎至高之位。
输了,也不过就是个死罪。
反正没有皇位,他浑浑噩噩地活着也没意思。
他面前的盛允,身上只有少许溅上去的血滴,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远远地看上去,好似踩在九天祥云之上的天神,永远不可战胜。
这一仗,盛允赢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盛锦还是太年轻了。
从始至终,皇帝都安稳地睡在寝殿内,仿佛对此事毫无察觉,又仿佛懒得看盛锦一眼。
就在这时,姜睿带着人急急忙忙地赶到了此处。
盛锦原本已经充满死灰的眼神中,再次燃起了光亮。
没想到姜睿真的把人给带来了。
“皇叔,这一仗是你赢了,侄儿想送您一件礼物。”盛锦让身边人让开位置,姜睿带着人走过来。
还不等姜睿走近,盛锦就一把拉过了他手里的女子,强硬地扯到了自己身边。
“唔,你做什么?”女子发出一声娇滴滴的质问,听得人耳朵都酥了。
“皇叔,听说你除了楚楚以外,从不碰其他女子,如果今日,我当着万千军士的面,宠幸了她,不知你心里会如何想呢?”盛锦神色已经有了几分疯狂之色。
“三殿下,不是...”姜睿心中一惊,不是说好用楚楚的命,威胁盛允放三殿下走吗?
怎么变成了这样?
“闭嘴。”盛锦凶恶地打断了他的话,赤红的眸子看得人触目惊心。
盛允眉心皱得紧紧的,浑身都散发出冰寒的气息,身旁的副将眼神复杂地看向他。
“三皇子,咱们老爷们的事儿,就光明正大地解决,你抓个女人做人质,算什么英雄?”一个嗓门粗厚的壮汉大喊道。
盛锦嗤笑一声,“我何时说过要拿她做人质了?我只是想着,能在死之前,尝一下太子妃的味道,也不枉此生了。”
而且这么做,怕是会让盛允一辈子都活在膈应之中,每次看到姜楚都会想起她今日给他带来的耻辱。
至于姜楚,这就算是给当初她未选择他的惩罚。
在现在的盛锦眼中,苟活一次,远远比不上报仇来得痛快。
就算他今日逃出了京城,以后何年何月才能重新回归?
他等不了,也不想等。
他想现在就给盛允一个最难忘,最耻辱的夜晚。
“呵,看来你还没睡醒,眼神都不好了。”盛允忽然没了方才的紧张,反而轻笑着道。
盛锦心头猛地一跳。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女子”突然发出了男性的声音:“还想上老子?你的脸真是比屁股还大。”
紧接着,那人身上一阵“噼里啪啦”骨头碰撞的声音,整个人突然大了一圈。
南齐漫不经心地把头上的幕篱摘掉一扔,对身旁的盛锦抛了个让人恶寒的媚眼,故意恶心他:“老子可比你还大,想试试吗?”
盛锦脸都绿了。
下一秒,他恶狠狠地看向姜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姜睿,这是怎么回事?”
姜睿比他更懵逼。
明明带过来的是他娇弱的女儿,怎么突然变成了身形高大的汉子?还有一头奇怪的白发?
看着盛锦呆愣在原地,彻底没了希望的样子,盛允觉得心里颇为舒坦。
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闻人临总喜欢在敌人快要不行的时候,突然给他们希望,再看他们美梦落空的模样。
看着敌人从胜券在握,到突然陷入绝境,这样的感觉还真不错。
“拿下。”
在姜楚肚子里灌满了两壶茶之后,盛允回来了。
“殿下,您没事?”姜楚担忧地迎了上去,紧张地打量检查。
看到他身上的血迹,小姑娘眼睛立马就红了,声音也带着可怜的哭腔,“你受伤了?”
“没有,这都是别人的血。”盛允下意识想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珠,转而想到自己在外面忙活了一晚上,手上脏,就又把手收回来了。
“我先去沐浴,乖乖等我回来。”盛允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免沾脏了她的衣服。
姜楚乖巧地点点头。
盛允转身去了偏间。
就在这时,南齐不知何时飘到了门前,倚着门框道:“叫声‘南大人’听听。”
盛允回来后,院子里的兵士都撤了下去,正好给了南齐可乘之机。
姜楚无奈地看向他,最后还是扁扁嘴,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南大人”。
之前请南齐帮忙,就是用这个做酬劳的。
南齐瞬间觉得心里舒坦了,他最喜欢听楚楚的声音,怎么听都听不腻。
“南大人。”她刚说完,南齐就学着她的声音说道,听上去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当初,他跟他哥拜在同一名女子门下学蛊毒。
南昭勤奋且悟性高,可是南齐学了两天就不感兴趣了,他偷偷溜出去闯荡江湖,学了一身乱七八糟的本事。
他会模仿人的声音,还会缩骨功,都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用来捉弄人的方式。
若不是后来,他哥逼得师父离开南烟,他不得不跟他哥一起四处找师父,现在他应该还在外面游荡。
姜楚面上略有些尴尬,不过她也知道南齐只是对人的声音很感兴趣,并没有恶意,所以就没说什么。
可过了片刻,南齐突然又捏着嗓子叫了句:“殿下,你轻点。”
姜楚:...
她第一反应就是起身走过去,把南齐推出去,然后“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关门带起来的风吹了南齐一脸。
南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得意洋洋地对着门里笑道:“生气了?你生气就说明我学得像,嘿嘿。”
姜楚无言以对。
门外的南齐还在耀武扬威。
过了一会儿,偏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南齐瞬间像是见到了猫的耗子一般,快速离开了这个院子。
姜楚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殿下,今日顺利吗?”姜楚自然地拿起巾子,走过去帮他擦拭湿头发。
“嗯,很顺利。”盛允不舍得她受累,从她手里把棉布巾子接了过去。
在心中纠结了好半晌之后,姜楚才咬着下唇,犹豫地问道:“殿下,我,我父亲他?”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对父亲充满信任的傻女儿了。
之前父亲过来,姜楚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目的,所以才会寒心。
听她提起姜睿,盛允的脸上也沉了下来。
幸好他提前跟楚楚打过招呼,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千万不要出门。
他知道楚楚特别乖,是一定不会出门的,没想到她还知道让南齐假扮成自己的模样,跟着姜睿出了门。
这让盛允欣慰不已,楚楚终于长大了。
“他暂时被关起来了。”盛允叹了口气道。
毕竟是逼宫这么大的事情,姜睿也是主要的参与者之一,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姜楚早已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关起来就关起来,总比丢了性命强。
她知道父亲没有被当场斩杀,已经是殿下尽力从中周旋了。
不过岳父帮着另一个女婿对付自己,盛允面子上确实不好看。
片刻后,盛允低声说了句:“那人也找到了。”
姜楚身子瞬间僵住,连杏眸也不自觉地瞪大。
这一世她有三年没见过母亲了。
“她在哪?”姜楚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盛允将巾子丢到一边,轻轻把楚楚揽入怀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就在我们府上,现在还昏睡着,明日我带你去见她。”
姜楚依赖地靠在他胸口,闭上眼睛逼退了眼中的湿意。
过了半晌,她才哽咽着应下。
“睡。”
第二日,姜楚很早就没了睡意。
朝堂上的事情都已经彻底解决了,可她的事情还是一团糟。
她还没想过要如何面对“死而复生”的母亲。
盛允看出了她的忐忑,安慰道:“别怕,你若是紧张,就等你准备好了再去。”
姜楚很想说自己没关系的,可话到嘴边,怎么都没有勇气说出来。
说到底,她还是怕了。
“嗯,谢谢殿下。”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飘散在空中。
这日,南昭走到了王府一处偏僻的角落。
他知道这里平日里很少有人过来,而且种有很多花草,便每日都过来采集露水,拿回去喂他的蛊虫。
今日过来才发现,这处院子居然住了人,而且门外还有几名侍卫看守。
“南大人前来,所为何事?”侍卫恭敬地问道。
他们都知道这人是太子专门请过来帮太子妃调养身体的,所以对他很是尊重。
“采集清露。”南昭眉眼冷清,淡淡道。
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选择了让开一条路,让他过去。
只是在他进去之前,有一名侍卫叮嘱了句:“莫要跟里面的人接触。”
南昭并未放在心上,他本就不爱与陌生人打交道。
进了院子,他像往日一样,该如何采集就如何采集。
这时候,他突然察觉到袖子里的一只蛊突然有了不同寻常的动静,还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虽然这声音很小,但南昭还是听到了。
这是南烟的一种很高级的蛊术,当时他把另一只蛊种在了师父身上。
南昭心中猛地一震,手里好容易采集了一大半的露水,全部打翻在地。
他双目赤红,朝着屋里一步步走去。
屋里正坐着一个美妇人,眉眼看起来跟姜楚有几分相似,只是不同于姜楚的青涩,眼前之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成熟优雅的韵味。
看到南昭过来,妇人也没有其他反应,依然自顾自地品着热茶。
若不是南昭知道她是被困在这里的,看她这幅怡然自得的模样,恐怕就要以为,这里是她的家了。
“你是谁?”南昭艰难地说道,垂在袖子下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说出这句话,仿佛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妇人好似没听到,把手里的茶盏送到唇边,轻轻吹去了上面的浮沫。
南昭看她这幅样子,心中翻涌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右手成拳,马上就要攻向眼前之人...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南昭立刻收手,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南大人,您采集好了吗?”门外的侍卫见他一直不出来,便走进了院子。
见南昭进了屋,侍卫面上瞬间闪过一丝懊恼。
南昭没有回应他,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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