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封后大典如日到来。
礼部虽曾在朝堂之上推说两日之内难以将封后大典办好,但到大典当日,前来参加大典的三品以上的命妇与官员们却丝毫未曾感受到典礼的偷工减料之处。有官员暗骂礼部尚书真是个老油条,这典礼一看就是早早被礼部拟定好了章程,从命妇入场到眼下一切都井然有序,场面虽不及元后时隆重,却也没不尊新后的地方,可谓是跳不出一点儿错处,圆滑至极。
而跟随舅舅卫西洲一起入宫的白果却没想到这些。
原本按照白果的身份,便是进宫也该是跟着伯府众人一起,但先前卫西洲那一场闹,叫得满朝文武都知晓了昌平伯与继夫人不仅苛待原配独子,甚至侵吞原配家产,于是眼下他跟在卫西洲身边,也无人多说什么,甚至有些直性子的武官为了与卫将军说上几句话,颇不吝啬在卫将军面前骂上他昌平伯府一骂。
卫西洲别的不爱,就爱听人骂昌平伯这欺世盗名之辈,不过顾忌到对方到底是白果生父,卫西洲便给卫良阴使了个眼色,叫他带白果去旁些转转,不要走远了,等大典开始了再回来。
卫良阴撇撇嘴,到底是拉着白果远了卫西洲身边。
“听说新后是宁家女儿。”卫良阴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与白果说着闲话,“果果之前可曾认识她?”
白果点点头,慢声道:“初时选秀进宫,我只跟宁姑娘……不,小宁皇后有过几面之缘,倒是不曾搭过话。”
卫良阴点点头:“那就是不熟了。”
白果“嗯”了一声。
卫良阴对新后其实也没多少好奇的,只是百无聊赖地靠在宫柱上,看过往命妇们端庄地姿态,叹了口气:“往常我只以为这京中世家规矩多,没成想竟是这般情景。”
白果疑惑地看向卫良阴:“表哥……指的是什么?”
卫良阴压低了声音,给白果小心指了一处三两命妇站一块儿聊天的场景,努努嘴说:“你瞧那个穿着靛紫衣裳的,笑时必露四颗齿绝对不多不少,便是不笑时,嘴角的弧度也定是微微扬起的……那弧度,仿佛是被工部大人们的吊尺比过,分毫不差。”
白果听着不禁抿了抿嘴,露出梨涡:“表哥你看的可真仔细。”
卫良阴说:“仿佛是个傀儡……我以前在战场上见过那玩意儿,印象太深了,披上人品用巫术纵着,不仅砍不死,混乱的时候还能以假乱真,捅你个措手不及。”
白果好奇:“那种傀儡跟人一模一样吗?”
卫良阴摇头说:“若是平日里将傀儡放在眼前,左看右看也不过是个粗制滥做的木人罢了,但在到处是血的战场上,傀儡一旦穿上我们自己人的盔甲,只用那一个错眼的功夫,要认出来太难了。”
白果紧张说:“那这样岂不是很危险?”
卫良阴笑笑说:“再危险,我们也打赢了不是?任他诡计多端,我们都会一一击破。”
两人这般闲聊着,隔臂抄手走廊上哄哄闹闹来了几个人,白果循着声音一打眼,没想到正中站着的竟是安宁公主,至于安宁公主身边的几个姑娘双儿,白果倒是没见过的。
安宁公主贵为元后所出嫡女自然身份非同一般,而挨在她身边一同前来的,也不外乎是宫中其余两位嫔妃所出的公主与公子。左边站的大公主安定与二皇子豫王谢渠同出一母,前年便与京中驸马成亲,如今膝下尚且无一子女,而跟在安宁公主右边的,则是宫中一位贵人所出的小公子,封号是晋阳,在宫中并不受宠,但眼下也到了何时出嫁的年纪,只盼着新后仁慈,能给他指个如意郎君。
安宁公主行三,这婚嫁之事还未催到她头上,况且有太子与皇帝在前面替他相看,她自然是心宽体胖,一点都不担心的。只不过这新后大典到底还是叫她不愉快,总觉得新后是占了自家母后的身份,于是脸上便没了多少笑。
至于吵闹,则是安定公主仗着自己是荣妃之女,而晋阳不过是贵人之子,习惯性地贬低嘲弄罢了。若放在旁的日子里,安宁总会替性格自卑懦弱的晋阳说上两句,但今日她实在是没那个心思,所以不过才走了片刻的路,晋阳眼里的泪就已经憋不住哗啦啦地往下淌,而安定则是越说越过分,仿佛是要生吞了晋阳一般。
“行了,前面院里候着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命妇,大公主还是收着点话,别叫人家以为咱们皇家没了规矩,失了体统。”安宁公主路上插了这么句话。
往日里安宁说话,安定大公主纵使心头不愿,可必定面子上还是过得去,要听一听的。可偏生今日安定公主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都充满着尖锐,仿佛是脑袋里的弦绷断了,冷笑着张口就道:“你当咱们这皇家还有什么脸面,要什么体统?早都没了!没了!”
安宁见状,拧眉道:“安定你发的什么疯?”
院子里,命妇们听到这声音,不由一惊,看向安定公主,眼中疑惑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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