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腿触到冰冷的空气。
苏衾绝望地闭上眼。
她把下唇咬得破碎,因为恐惧,心脏痛得要跳出胸口,她低低喘息着,哽咽声终于微弱而鲜明地流入苏曜的耳中。
她第一次恳求他:“别看……”
“求您,皇叔,别看朕……”
柔嫩雪白的肌肤,光滑无毛的小腿。
跃入苏曜眼中的,是这般景色。
他最终还是看到了。
年轻的皇帝颤颤地抬起手,她哭着直起身子,绝望又痛苦地揽住他的脖颈,她捂住了苏曜的唇。
她的腿被他以火热大掌握着,那一条寝裤尚未穿上,皇帝甚至没有将胸口的扣子系紧,两人身体交缠,明黄龙床上,美得苍白无助的皇帝,黑发散落,极力忍住哭腔。她喃喃恨声:“都说了,让你滚啊!”
“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滚远点!”
“朕恨你,皇叔——”
苏曜感受到肩头簌簌热泪滚下,他的唇被年轻皇帝用力捂住。他因为震惊,说不出话来。下一刻,皇帝用劲全身气力,翻身压住他,她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匕首,横在他的脖颈上。
泪水滚烫,砸落在躺在龙床上的苏曜眉骨之上。
他听到苏衾压低的,抑制着满怀恨意与恐惧的声音。
“皇叔,你为什么要看到呢?”
雪白皮肉从她没有系紧的衣襟露出,苏曜过去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皇帝有着女子都没有的姣好容颜、精致艳骨,如今他彻底明白了。
摄政王在她的拼死胁迫中,收敛了全部神情,他缓缓伸出手,替她扣紧了衣襟。
男人的脖颈已经因为锋利匕首压迫,冒出血珠。他的动作像是浑不在意她的威胁,他替她摸来长裤,闭着眼替已经毫无气力,浑身滚烫,却硬着一口恐慌无助、饱含恨意的怒火的皇帝穿上了。
男人低沉又平静的声音响起:“陛下,松开你的手。”
皇帝咬着牙不肯,她额头热意滚滚,她在发烧,她明白自己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但是她必须杀死他!
否则,否则——
一切都会……
刀刃下陷,血珠渗出。
苏曜睁着眼,轻松将她颤抖的手里的匕首夺走了。他满心复杂地把她反压在身下,她浑身都在发抖,她恐惧到眼泪淌满锦衾,她咬着下唇,蜷缩手脚,她想要爬到龙床角落,却又被苏曜拉住了。
黑发散落,雪白面孔。
她的脊背在皇叔的压制下,成了一弯倔强又可悲的龙骨。这位名不符其实的皇帝,尖尖下巴藏在被子里,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神,哀求着他:“皇叔……”
苏曜本想告诉她,别再动了,她浑身滚烫,若是不再请太医看诊,恐怕会更加严重。
至于其他,他还没有急迫到现在就要询她的地步。
却没料到,她在他不备之时,仰头用力咬上他的下巴,那是她唯一能攻击威胁他的方式了。她除了一张可张合的嘴,再没其他武器。可她浑身无力,那一口根本没咬出什么印子来。
苏曜的怒意还未升腾,他就听到她在他唇边,流着泪咬着牙,泣音低低:“……别告诉别人,朕是皇帝,朕是皇帝……”
“朕是皇帝,朕是苏卿。”
她翻来覆去,将这话喃喃数遍,即便是陷入昏睡,却还是总在说着。
苏曜听着太医的诊断,沉默地看着病床上的年轻皇帝,他神情复杂,那太医言道:“……陛下的身子,越来越差了。”
“秦王殿下,臣不敢在陛下面前直说,只怕陛下性情不定……”太医的忧虑谁都能理解,他叹息,“若是再没有合适的医者救治,恐怕陛下……”
“陛下的脉搏,有什么问题吗?”
他突兀这样询问。
太医回:“并无甚么,只是脉搏虚弱,隐隐有阴柔之态,是男子中最微薄的脉象。”
苏曜不再言语。
他掀开明黄帘子,看着那张藏在厚衾中的脸,他皱起眉,又抿起唇。
久久,他这样问太医,语气闲散,状若无意,“听闻南疆有奇药,不知可有改变脉搏的药物?”
太医恭敬答:“回禀殿下,南疆奇药纷杂,臣也不能得尽……若是殿下有意想寻,臣定当竭尽全力。”
他却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苏曜没有再说下去。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章节目录54.反派女皇(5)
方霭辰问苏曜:“殿下,你想知道什么?”
他眉目清朗,看向在床榻上昏睡的年轻皇帝,略有困惑:“这脉搏看来,就是男子中最为普通的虚弱之症,当然,确实很严重。”
江湖大夫方霭辰是一名年过而立的医者,医术学自三十年前名声响彻江湖的陈老,他年幼就跟在陈老身边,学医算来也有二十余年。自陈老离世,他便四海为家,少有停驻时刻。
而自从五年前被苏曜从边疆蛮人手中救下后,方霭辰为报救命之恩,就跟在了苏曜身边,为他效命。
苏曜本没有打算将方霭辰介绍给苏衾的意思,他对苏衾的身体漠不关心,又怎么可能考虑到请来方霭辰为她看病?
可他未曾料到。他一直以为的,是靠着男子身份被立为太子,被张婉当作棋子送到龙椅上,又在他重归京都后,当作傀儡的皇帝,是个女子。
苏曜道:“她还能活多久?”
方霭辰答:“不医治,五年内必定暴毙而亡。”
殿内只有他们三人。皇帝人事不知,摄政王与医者长谈。
“殿下,您——”
方霭辰十分不解,他对于苏曜此时的情绪感到诧异:过往苏曜提起苏卿,从来都是厌恶与冷漠,如今他面目沉寂,神态复杂。那复杂情绪里,有着旁人不能够懂的惊异与喟然。
“是因为什么原因?”
“陛下体弱多病,脉搏微弱,”方霭辰的声线清朗,他有着一双格外明亮的眼,医者仁心,有着慈悲与叹然,“若没猜错,陛下年幼时必定服用了什么烈药,才能使得身体如此虚弱。”
“然若要臣得出陛下究竟服用了何等烈药,恐怕还需一段时日……”
已经足够了。苏曜想,他对着方霭辰摇了摇头,只问他:“陛下什么时候会醒来?”
“约莫就是在这一两个时辰。”
是苏衾发热昏睡过去的第二天。
众臣们上的折子是由摄政王苏曜来批阅的,虽然一直都是如此;但是大臣们都格外诧异为何皇帝居然足足几日未曾上朝,得知皇帝重病的消息后,不少人目光都落在了苏曜身上,都觉得是摄政王使得手段。
有什么比身无子嗣的皇帝死于重病,摄政王再名正言顺地坐上龙椅更好的办法呢?
谁也不知道,其实苏曜根本就没有打算杀死苏卿。
他若是真想靠这种手段赢得皇位,早在她在他身边抚养长大那些年,喂药将她害死了。
但那些年,苏卿活得平平安安,苏曜从没对她动过什么加诸于身体的低劣手段。
他只是没有教她治国之道而已。
因为这叔侄二人心中都清楚,苏卿这一生都注定只能是一个傀儡皇帝。
方霭辰向摄政王告退离去,言自己要为陛下的身子调养想好药方。苏曜准了,这回殿中又只剩下了他与苏衾二人。
明黄帐子内,一道雪白手臂挣动,喃喃细语从里面传出。
苏曜站在原地不动,他听到苏衾说着“滚”。用词激烈,语气无助。
她醒了过来,在看到帐内明黄后,挣扎着支起身子,猛地一下掀开了黄布。
贴身的亵衣拢住她瘦削的身形,尖尖下巴,苍白面色,眼睛黑得仿佛一只困于深渊的幼兽,绝望又可悲。年轻的皇帝对上了正看她的摄政王。
苏曜淡淡地抬眉,扯唇笑了一刻,这笑意看不出究竟是戳破她最大秘密后的得意还是嘲弄。
“陛下,醒了?”
苏衾怔怔。她几乎是恐慌又颤抖着把黄布扯到眼前,盖住了自己的面容,她听到她自己低哑又崩溃的声音:“滚出去!”
苏曜还是没有滚,她听到他走过来的声音。足尖踩在厚厚的毯子上,轻微的声响,在这等局势下,吓人不已。
她听到他说了一声,很客观很平静的问句。
“陛下瞒了多少年?”
“或者臣是否应该问问,张太后想让陛下瞒多少年?”
那语气里没有杀意,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于是苏衾知道,她赌对了。
她掩盖在黄布下的唇角微微上扬一瞬,眼中没有泪意,她再度扯下帐布,以乔装的冷静,面对着长她十数岁的摄政王殿下。
“……皇叔,再问这些有意义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如今,我任你宰割。”
她握着被衾的手攥得青白,指间露出的明黄色布料,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颜色。
苏曜的目光从她白皙的下巴滑落到露出的手臂上,他在这一刻惊觉,原来他过去嗤之以鼻皇帝过人的长相,放在一个女子身上,便显得有多么恰当。
她本该就是如此美丽、病态的模样。
瘦、冷,如同一束月光跃入池水中,她将要死在那一怀的冰冷里。
这种将要死掉、凋零的病态美,使得看见皇帝的所有人都不禁屏住呼吸,不敢大声说话。
因为恐惧、贪生,她露出了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祈求,她的眼角慢慢染上了红晕,她忍住从骨子里对他的战栗,硬着声线说道。
苏曜笑了。
他说:“你确实是鱼肉。”
“但不是我的,而是这天下人的。”
“陛下,若是朝廷上的大臣们,这天下的黎民知道了,他们尊崇的皇帝,是一名伪装成男子的女子,他们会对你做出什么来?”
苏曜走近她。苏衾不自觉地想逃。她在这种情况,完全不能想象出苏曜下一步要做什么,她只能依靠这具身体的直觉做事。
她差点因为苏曜这骇人的气势吓到再度落泪。
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苏卿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苏曜的关注,在他身边养大的那七年,她也曾试图让皇叔喜欢上她。可她性情怪异、因药暴戾,再加上苏曜本就不喜她,她就没有与他如此接近的时候。
往常,就是唤他“皇叔”,摄政王的回答也是冷冷。她又怎么会不害怕他呢?
她最不畏惧他的时刻,是疯症发作,暴躁到想要杀人解恨时。
那时候,她觉得所有人都该死,所有人都该被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阴暗、吊诡的念头在苏衾的脑中一闪而过,苏曜注意到她的情绪,他牵起唇角,和和气气地为她盖住了一角被子。
“陛下,若我等生在寻常人家,臣该称呼您为侄子,还是侄女呢?”
苏曜的指尖温热,却冻得苏衾骨头一寒。
她不再看他,她答:“……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苏曜还未将话语说完,便听得她似笑似哭的一句。
“毕竟,皇叔,您可是将朕的身子,从头到尾,丝毫不落地看了遍。”
苏曜为她拂衾的动作僵硬住,苏衾在这一刻获得了主动权,她再度抬起头来,冷冷问他,眼中忍着耻辱、痛苦的泪。
“皇叔,朕这样的身子,定然污了您的眼?”
“皇叔——”
她还待再言。苏曜却听不下去了。
他蹙眉,在她说出胡言乱语以前,先她一步,道:“陛下,慎言。”
“慎言?”皇帝嗤笑,她死死看着苏曜的脸,她发现他一点也没有感到羞耻,十分平静,十分淡然的,对她继续道。
“就算臣看遍陛下的身子又如何,当时情急,难道陛下要因此责怪臣吗?”
苏衾一口气梗在喉间。
她眼中水汽滚了数遍,最后还是没有落下来,那怒意因暴躁的情绪而变得沸腾,她咬着牙,握着被子的手几乎要掐出血来。
苏曜注意到她的情绪,他收敛了所有情绪,轻松地为她盖好被子,如同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忽视、厌恶都不存在般,他轻声说:“陛下,在责怪以前,先保住您的命。”
“张婉给陛下服用的药物,可是损折您的寿命的剧毒之物。”苏曜眼中冰冷,他似嘲似讽道,“她还真是能够狠下心来……”
这一句话说得二人齐齐沉默下来。
苏衾明白了苏曜对她似有若无的怜悯源于何处了。他过去厌恶她生来肖父,有着阴狠恶毒心思,草菅人命,杀人如麻,不愧是遗传了燕获帝血统的男子——可是他却没曾料到她是一名女子。
在他印象里,其他几位公主都是柔善的性子,他也一直觉得,燕获帝的子女中,唯有苏卿一人是这样残暴的性子。而他的所有女儿,都是乖巧、懂事的。
对苏卿的厌恶,是因她为“男子”,因她是燕获帝唯一的皇子,是他生前就赋予“太子”称号的人,也因她如此看轻人命,总让苏曜想起燕获帝的残暴手段。
而他坚持了很久的厌恶在某一刻便失了目标。苏曜也弄不清楚,究竟是她年幼无知时被张婉喂下药,偷龙转凤换成太子身份的身世可悲一点,还是她不知为何那么像她父亲的性子更值得痛恨一点。
这种落差、茫然感来自于,他本以为她的狠毒来自于性别,来自于燕获帝的血统,却没想到,如今事实告诉他,其实她和他认为良善的公主们一样,都是女子,都该是他设想中有着姣好外表、乖顺性子的人。
很快,苏衾给了他回答。
在他说完这些话,不给她机会反应离开皇宫后。苏曜从林进宝传来的消息里得知,刚清醒过来的皇帝又因宫女没有及时更换茶水而将人下旨杖责。
苏曜坐在□□邸中,漠然听着那些报告,他心说,果然,苏卿就是能在他稍微心软下来的时候,做下让他齿寒的事。
苏衾盯着被杖责后昏死过去的宫女,她转头吩咐别的宫女将她带下去。
她穿着单薄的龙袍,瘦白的手臂从衣摆中露出,咳嗽声阵阵,她扶住额头,强忍着心中燥火。
疼意一点点泛上眼眶,整个头脑都在胀痛,苏衾抽着气,告诫自己别再发疯。
她在寝宫足足坐了半天。从苏曜离开后。
长袍还是明黄色的,她的肌肤白得透明,穿上以后,一点也不觉得威严,只能看出脆弱来。苏衾收拢领口,喝了一口茶水,她口中的茶水是温热的,是战战兢兢的宫女换来的。
上一位宫女被杖责,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她在进寝宫时探头探脑,试图从苏衾的脸上看出她和苏曜之间的谈话究竟是为何让她这般动怒。
苏衾认出她是谁。在这个世界里,她是是被李拓收买的第一个宫女。
因为皇帝在朝廷间对林大人的恶言相向,林宥甜遭受了世人不少不公言论,李拓在愤怒之下,试图借自己的力量得到一些皇宫里的消息。他在中,最后成了摄政王——新皇的心腹之人。
但在此时此刻,他并没有什么资本,李拓也只不过是在市井里有几分名气的李相国三子。
言情的男主不是扮猪吃老虎,就是真的是老虎。李拓就是前者。看过剧情的苏衾知道,他拥有着普通人没有的聪明才智,也正因为这样,才会在剧情的后半部分,成为新皇的心腹之人,为解决朝政大忧而鞠躬尽瘁。
李拓能想到借助宫中宫女的力量,来得到皇帝的信息,恐怕也是因为他在李相国口中得知了皇帝重病的消息。
他对皇帝的恨意自然没有剧情里,苏卿人品低劣、毫无男人担当地丢下林宥甜,使得她落胎来得深。只是他依旧对皇帝扯上林宥甜,害得林宥甜名声受损,足足数日以泪洗面而感到愤怒。
李拓借宫女之眼,想看到、得到的消息,自然是她不好的消息。
传闻摄政王已经在准备对付傀儡皇帝,李拓又怎么能不为此而兴奋?
苏衾能怎么做,她心下的情绪在看到那个宫女探头探脑之时,就恨不得把她给一刀刀剐了。但她知道此等残暴念头是属于这具身体的,真正的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至于因为看到宫女就想这么做。
所以她压住了,在宫女端茶时,借着不满她掌茶的温度,狠狠下令杖责十五。
苏衾漠然地想,她知道自己在这个皇宫里,势必做不成良善的皇帝,她也没法凭着良心说自己会是个好人。极力压抑自己暴戾的情绪,已经是她能够做到的最好程度。
再多的,恕她难以做到。
……
方霭辰为她开的药方,从苏曜的手中递到太医院里。
苏衾再喝的药,便是方霭辰为她调养身子,减轻体内虚败之态的方子。
她从那一日,本想借着落水重病,换来苏曜不得不请来方霭辰看诊。而事情发展到,她实在高估自己的身体,昏迷不醒,且没有及时料到苏曜居然真的会亲自给她更衣起,一切都变得不在她的射程范围内。
真实性别,是苏衾最不想给暴露给苏曜看的。
因为她不清楚,他究竟会不会在明晓她可怜过往时,对她有几分怜悯,不因她的性别而大为震怒,最后强行将她抹去,抹去这个皇室里虚假的耻辱女皇帝。
苏衾只能演戏。演出一场大戏。让苏曜对她心生怜悯,对她无计可施。
她赌对了。
但这还不够。
因为苏衾还要继续维持着这具身体的坏名声——她不可以是一个从良后的皇帝,她一定得残酷无情,性格暴戾,她不能变好,她只能更坏。
在这些基础上,苏衾还要把握住自己的性命。
因性别暴露而带来的恐慌,在苏曜的反应下,苏衾暂时放下心来。
而因服用药物带来的性命危机还没有解除,能够救她命的方霭辰,成了她此时此刻,最不能放开手的人。
苏衾望着檀香袅袅,她雪白手指虚握,她唇边浮起一丝微弱的笑,她喃喃,把方霭辰的姓名咬得清楚动人。
能把一个人锁在身边,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不是权势——因为苏曜可以给他得更多。
也不是金钱——江湖里,无数人想要以重金换来方霭辰的问诊机会。
“方霭辰。”
她吐出这三个字,她感受到心脏在剧烈跳动,苏衾闭着眼笑了起来。
她想,金钱、权势,他都不缺。
……那美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理解的骨科是双箭头的(应该没有理解错……)
所以,可能、大概,会有皇叔单箭头(捂嘴)
方霭辰是要攻略的一位,为了活下去。
抱住医者的大腿,活下来指日可待了。
更新为什么那么迟,因为……我卡文啦(并不理直气壮地小声嚷嚷)
对不起了(对手指.jpg)
下一章恢复平时更新量6k左右,么么大家
章节目录55.反派女皇(6)
药很苦。
入喉以后,梗塞着苏衾的味蕾,她闷闷地抽了一口气,往皇宫外的天空瞧去一眼。
天空碧蓝,白云卷卷。
方霭辰开的方子从太医院专人熬制,再到她口中,也有几天时日。苏衾在这些天没有看到过方霭辰,她自然就不能够施展自己的方法留住他。
金钱、权势,是方霭辰不需要的。苏衾能给的就只有这天下的美人——不管男女,只要方霭辰想要,她就能给他。
皇权时代,她身为傀儡君主,能做的事情很少,但这一点还是可以满足的。
方霭辰会喜欢什么样的美人呢?苏衾想了很久,还是想在亲眼与他见面后,再思考这个问题。
但这个计划,已经在她脑中想了许久许久。
方霭辰再次来看诊时,还是摄政王苏曜携他一同来的。
身穿玄袍的摄政王,面色冷淡,英俊容颜在日光下微微沉凝,他身边的医者年过而立,却还是有着一张很年轻很秀雅的长相。
深目乌眉,慈悲仁善。因为常年浸淫药材,周身带着清清淡淡、微微苦涩的药材味。
眼珠是超脱常人的通透,他看向谁时,谁都会因为他神情中的温柔而惊讶到。
然而这种温柔又不楚楚可怜,只是明亮得仿佛从天光撷取的一段清澈。
这是苏衾在清醒的时候,第一次与方霭辰见面。
年轻的君主在低头看书,她的黑发落满肩头,雪白脸颊毫无血色,眼睫秾长乌黑,天光云影从低矮的宫殿殿檐落进她的眼珠里,剔透冰冷,脆弱病态。她有着比寻常女子高了许多的个子,却因为太过瘦削而显得十分年幼。
纤长的手指从书页划过,留下一串檀香印记。
方霭辰嗅见殿内的檀香,便忍不住蹙起眉头来,他道:“陛下殿内燃烧的香料,是檀香?”
“是。”
她才抬起脸来,尖尖小小的脸蛋在日光之下,犹如一束冰冷的月光,从头到尾把人灌了个透心凉。方霭辰只见过她在床榻上人事不知的模样,从没见过她这般生动灵活的神情,她居然挑唇笑了一刻。
恐怕也是知道他是能够治她性命的医者,态度从容平静,少有对待下等人时的苛责与冷视。
苏曜听她问道:“方医官,有什么不对吗?”平日里,说话冷淡刻薄的君王,居然客客气气地喊方霭辰做“医官”了。
他冷不丁笑了一下,约莫也是觉得好笑,“崖香,陛下问你,有什么不对。”苏曜与方霭辰关系亲近,他喊他的字也不足为奇。
方霭辰的字是陈老给取的,名做“崖香”。崖香又是“沉香”的别称,性温,味苦辛,系降气、怯寒、纳胃、镇痛与镇静之良药。
是个与他长相、脾性十分相妥的字。
苏衾将“崖香”二字在舌尖滚了一遍。她看到方霭辰眉头依旧不舒,他毫不客气地说道:“檀香虽静心安神,但陛下使用次数显然过多,如今效果并没有最初那么强劲?”
“陛下阴虚火旺,最好是不再用檀香提神静心,虽有益处,但如今已经是弊处多过益处,应当及时止损。”
他没有多说檀香使用过多的坏处,只是这么一说,苏衾就招人将檀香炉撤下去了。
她记挂着自己的小命,自然听方霭辰的话。
苏曜在看方霭辰为她看诊以后,又问了一句:“如今陛下的身子,可有什么改善?”
“服药仅仅数日,哪能够这么快就见效?”方霭辰说道,他的长指还搭在苏衾瘦弱苍白的手腕上,随意一瞥,他就瞧见了她手腕上的陈年旧伤。
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此时神态紧张,等待他说出后话的皇帝。
年轻的君主,因体弱多病显得格外脆弱,她的手腕很细,不像男子该有的。然而他从这脉搏中,也不能看出不是男子的迹象。
疑惑存在脑中一刻,转瞬就被忘掉。
方霭辰又给她开了几个方子,说要按时服用,不得忘记。他会在几天后再进宫一趟。
苏曜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说话。他只是淡淡地看着苏衾与方霭辰打交道,也不指责方霭辰在面对陛下时浑然忘却阶级身份的态度。
因为陛下没有追究的意思。
而他作为摄政王,作为方霭辰亲近的友人,自然更不会去说了。
殿中三人都知道,就算皇帝不满于方霭辰与他说话的态度,她又哪有权力将方霭辰责问?
这是摄政王苏曜的人。同时还是能够救皇帝性命的人。
苏衾没那么傻。
她只是在方霭辰将要离去时,认认真真地问了他一句。
“方霭辰,你想要什么?只要能治好朕的病,朕什么都可以允诺给你。”
这话说来,其实可笑得很。
摄政王微微卷起唇角,没有戳穿苏衾此刻的心虚势弱——她一个傀儡皇帝,又能做什么?这天下是她的,可从来不会归她管。金钱,她倒是有,可能够挪用的,还得问过摄政王的意见。
她能给方霭辰什么呢?
摄政王好奇地想。
方霭辰对上君王的眼。他徒然发觉,这位瘦弱的,年轻的皇帝,有着一双比寻常人都要美的眼。
凤眼。眼尾上扬,牵出一道动人的弧度。
她唇角只悄悄、稍稍地抿了一下,属于孩子的天真就露出来了。
方霭辰明知面前这位皇帝,是三年前就恶贯满盈的少年皇帝——好杀人,最严重的时候,是连续半年之内,杀了十人。其中至少半数只是因为小事惹得皇帝心情不悦,就被残忍夺去生命。
他是医者,从来都不喜草菅人命,自然也就谈不上喜欢这个皇帝。
但他居然因为这少年皇帝,这一刻露出的表情而愣了愣。
方霭辰在回答以前,这样想——若是只看容颜,这位少年皇帝,怕是有史以来最为出众的一位。
美得病态、脆弱,雪白脸庞上,乌黑眼珠如同什么邪恶的珍宝,幽幽发光,明知这是恶虎妖魔,却无法让人挪开眼。
她冲他说话。言语温和,看不出是被摄政王曾厌恶称为是“像他父亲一样疯的皇帝”。
她的眼里露出了渴望回答的期盼,他顿了顿,终于还是回道:“为陛下分忧解难,是臣等的荣幸。又谈何赏赐?”
“若朕执意要给你赏赐呢?”
“那……臣却之不恭。”
他作揖拜别。
青衣袍风鼓动,方霭辰再抬起头来,一张秀雅面庞上,眼瞳通透澈然,染着世外人才有的寡淡清冷。
苏衾沉默看着方霭辰离去。她捏了捏眉骨,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她想要控制住方霭辰,但他清心寡欲,她又能拿什么控制住他?
苏曜没有走,在方霭辰离去后,他坐在殿内,问她:“陛下,打算何时上朝?”
她足足好几天都没有上朝了。朝廷里众臣子都在猜测,少年皇帝是不是就要在这近日驾崩离世——怪不得他们胡思乱想,实在是苏衾没有透露一点风声,而苏曜又懒得解释。
她看向苏曜:“皇叔,这样不是对你对朕都好吗?”
他却摇头,很冷情道:“非也,陛下好生生活着,不让风言风语传出,对臣才是最好的。”
“至少——在臣搞清楚,张婉动了什么手段以前。”
苏衾登时明白他在顾忌什么了,想到这里,她嘲讽地笑了一笑。
苏曜想要探求出的消息,是苏卿这偷龙转凤的手段怎么会在这十数年间不被人发觉。他以为是宫中还有张婉的棋子,他想要趁着张婉的人没有察觉到以前,先一步下手拔除掉他们。可他却一定不会想到,真实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发现这些的人,都被朕处死了。”
她漫不经心地收拢掌心,苍白手指捏住茶杯,精致容颜美得惊心。苏曜瞟了一眼,他没有敢再看下去。
年轻的君主漠然、冷静地道:“但凡哪个太监、宫女有发觉朕暴露的可能,朕第一时间就会将她们处死。”
“这世间,唯有死人不会泄露秘密。”
“这道理,皇叔也当是懂得罢?”
他又怎么会不懂?
莫名其妙,今日听苏衾这么说杀人的事,苏曜却不觉得厌恶。他明知她这么说,是真实的。但这原因却不完全能够攘括那些,死在她手下的其他人。
他并不想质问,也不想嘲讽她故作姿态。苏曜将自己放在了局外人的视角,再来看苏衾,就发觉,或许他不该对她要求过多。
于公,她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终究坐不稳这皇位。于私,他也只不过是她的皇叔而已,怜悯心是毫无必要的。她不同于她其他的姐妹,她性情残酷暴戾,不会是让他起念多加照顾的其他公主。
苏曜清清楚楚地把这些关系理清楚,但最后,他还是犹豫了。
苍白手指落在红木桌上,瓷器乒乒乓乓地发出声响。苏曜注意到她的肌肤,看到她的指甲盖苍白带青。
他问:“想要恢复健康吗?”
“谁不想呢?”苏衾嗤笑,她望着虚空,喃喃自语,“但过去母后可没有给朕这个机会。”
说起张婉,虽然是“母后”,但是语气还是漠然的,毫无亲近的意思。
谁能比苏卿更恨张婉?
没有人。
……
苏曜斟酌地答:“臣会尽力让方霭辰治好陛下的病。”
他却是一点不在意她的病治好以后,对他夺走皇位有什么影响。因为两人心知肚明,自从苏衾最大的把柄被苏曜知道后,想要皇位,只要苏曜一句话,这天下人都会求着他接过。
一个皇帝,居然是曾被摄政王当殿枭首的张婉骗世人做下的局,这真相,哪一方黎民能够接受呢?
这个王朝本就非民风开放的地界,他们的思想还囿于男女成见,当初张婉垂帘听政的时代,如今在民间也是备受议论的。
民众们都称张婉居心叵测,读书人说那张太后实在荒诞,夺走本属于苏氏皇族的权力,若不是苏曜从边疆带军前来,恐怕这天下就要改名成“张”了。
“当然,这些是有条件的。”
苏曜对上苏衾的眼,他的目光乌黑,透着不近人情的冷,唇线微扬,他朗声道,“陛下待病愈后,就请自动退位罢。”
……
苏衾久久看向苏曜。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似有若无地低笑起来。最终,笑声变得大起来,她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苏曜以为她不乐意。
然而最后,苏衾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她的喟叹声很恍惚轻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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