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太子,一朝册封,不日即将代父镇守边关重城。
是日,风和日丽,锣鼓声天,旌旗飞扬。百姓相送至城外,而当今圣上亲自相送,却是相送直至京都郊区十里之外,青云古刹云生亭。
“父皇,孩儿此去,不能尽孝膝下,心中愧疚。”
温如瑾抓着这孩子的手,明明知道他的实际情况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孩子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老父亲的情感影响了自己,他竟然心生不舍,且极其浓烈。温如瑾不曾说谎,他说寄奴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牵绊之一。
“寄奴,吾儿。辞去前途漫漫,吾儿心有大志,敢为天下先,为父为你骄傲。”
温平基闻言,瞬时便红了眼眶,他挣脱了温如瑾的手,就地跪下,给温如瑾磕了三个响头。
但是他磕头之后,却没有立刻起来,而是久久地伏在地上,声音哽咽着,大声道:“孩儿不孝,只望父皇努力加餐饭,享国万年,为我大铭延续国运!”
这一番话,说得温如瑾也是怔怔了许久。
这孩子说完,便即刻起身,翻身上马。
看着他那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温如瑾的心思更加复杂了,这孩子……果然没有辜负他当初对他提出的“高要求”啊。
……
一场热闹,人走风也凉。
温如瑾久久地站在原地,不动亦不说话。在他脚下的不远处,那泥土地面,却是一道湿润的痕迹。
“太子殿下此去,前程似锦,望吾皇莫悲。”首辅颤颤巍巍地跪在了温如瑾身旁。
他这把老骨头一跪下,便是两侧官员呼呼啦啦地跪倒一大片,一句:“吾皇莫悲”,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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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温平基走后,皇后明璨便好似提前陷入了老年痴呆一样。她先前时常会跑到皇子居所去偷偷地看温平基的生活情况,如今也竟然多次迷迷糊糊地摆驾皇子居所,被嬷嬷发现之后,也是无语泪凝噎。
“皇后娘娘啊,今儿个大皇子已经被封为太子,不住在皇子居所,他应当住在东宫。”
明璨茫然无措地看着嬷嬷:“你这话倒是把本宫的糊涂给说出来了……那既然这样,便摆驾东宫。”
嬷嬷更是无奈,如今皇后娘娘这么个情况,哪里有宫女敢上前惹她不高兴,还是得她这个奶娘跑到这可怜的女子身前当这个恶人。
“回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半月前一句抵达嘉峪关了……”
“嘉峪关……?”
明璨失神地望着嬷嬷看了许久,那沉默而黯然失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嬷嬷,又似乎不是在看她,只是透过这张人脸,看到了别人所看不到的远方。
许久之后,明璨才轻叹一声,有气无力道:“下去。”
“那老奴便先行告退了,皇后娘娘您小憩一阵,待会儿醒过来了老奴给您端银耳汤过来。”
嬷嬷离开了,但是明璨却还是久久地坐在原地。
温如瑾进来的时候,明璨还是端坐在主殿的主位之上,失神地望着某一处,也不知道她这是坐了多久了。
“还是难受?”温如瑾上前,将这女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明璨这才回过神来:“夫君,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温如瑾无奈地摇头:“当年你随着我一同征战,可不像如今这般不警觉。”
皇后埋脸在温如瑾的怀中,闻言抓着自家夫君腰带的手都忍不住收拢了一些,却没有开口说话。
温如瑾又说:“我家璨璨,当初可是敢背着我,独自领三百人,深夜奇袭我大哥的女将……我家璨璨,当初可是敢一人站在城墙之上,安抚万千兵马的奇士。她杀伐果敢,巾帼不让须眉,豪气冲天……”
“那不一样。”明璨忍不住打断了温如瑾。
“那不一样……”她失神地又重复了一遍。
温如瑾忍不住将她抱紧了一些,叹了一口气,问她:“既然这般舍不得,当初为何不愿意相送?寄奴可是难过了许久。”
明璨摇了摇头,未语泪先流。一会儿,她喘过气来才哽咽着说:“当日我若是去相送,恐怕失态以至于不能自控,误了吾儿可如何是好。”
温如瑾无言以对,只能又将她抱紧了一些,力道重得似乎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一样。这样温暖而有力的拥抱,似乎在努力地将自己的力量传达给皇后一样。
明璨觉得自己似乎好多了,对着自己的丈夫,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悲伤。
她原本不哭不闹也努力不失态,可是人啊,总是这样子,在没有人撑腰没有人心疼自己的时候,不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能使劲的忍着。可是一旦有一个心疼自己的人出现了,他不靠近还好,他一靠近,那委屈就似乎翻了倍一样。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那委屈就如同滚雪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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