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怜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高大的合欢树下,淡红色的绒花开的极为茂盛,如同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瞧着极为喜庆。
然而不知为何,那个男子的身影被日光投射在红色的宫墙上,周围其他人都无,一派勃勃生机,一派孤单寂寥,对比极为鲜明。
“陛下让你去书房,你怎么在此处站着。”此时一个着暗红色官袍的男子走来,虞怜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觉得声音极为熟悉。
“那家人可处理了?”男子微微侧目,他也不急着去书房,而是问了别的问题。
“已经‘安置’妥当,你的心还真狠,做得这么绝。”穿着暗红色官袍的男子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不由地啧啧道。
虞怜看到那高大的男人冷笑了一声,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抚摸着淡红色的合欢花,凤目倒映着锦簇的花团,像染了血色,极为妖冶。
“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逝人已逝,你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也应该向前看了。”那穿着官服的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叹了口气。
“忘不了。”虞怜见那男子对着合欢花喃喃自语,而后敛了眉目,稠密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双眼。
虞怜心中极为疑惑,只知此处是皇宫中,然而她又为何会看到这番场景,不待她细想,场景突然一转,她此时发现自己竟在一个墓地旁边。
有个男子则是屈腿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烧着纸钱,身旁摆了用来祭祀的瓜果蜡烛,还有几坛酒,她看向那墓碑,竟然是无名之碑。
她看不清那个男子的脸,只隐隐听见那个男子厚重的叹息声。
“我悔了,若是知道你会走,当日就应让你知晓所有事。”男子喝了酒,言语当中透着几分醉意,嘶哑低沉的声音落在这静寂的墓地旁,听着极为伤感。
虞怜想了想,看着男人颓废的模样,她也觉得逝人已逝,不必深陷过往,这般想着,就要上前去安慰那男子。
突然之间,那男子抬眼向她的方向看来,虞怜对上他的目光,急忙顿住了脚步,她正疑惑,就看到那男子瞬刻出现在她面前。
“等我。”她看到那男子笑得极是温柔,眼底尽是缱绻的深情,男子的脸好似慢慢清晰,她正凝神看去,就看到男子突然化身一只猛兽,朝着她扑来。
“啊!”虞怜尖叫了一声,猛然睁眼,她大口地喘着气,环视了一下周围,才发现自己躺在榻上。
夏日的风吹过幔帐,荡起圈圈涟漪,她想到方才那个梦,心如乱麻。
此时步兰守在外室,她听见虞怜的尖叫声,急忙起身,一进内侍,就看到虞怜脸色苍白,眼底皆是惊恐之意。
“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步兰给虞怜倒了杯热茶,轻轻拍着虞怜的杯,焦虑问道。
虞怜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暖流入胃,她缓了缓心神,冲着步兰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梦到一只凶兽,朝着我扑来,极是吓人。”
她说罢,然后扶着步兰的手起身,走到一旁的窗前,看着外头的天空,几颗碎星点点,天边泛着白光,院内的蔷薇花爬了一墙,有风吹过,落了一地花香。
本是极为清爽的清晨,然而虞怜的心里越发沉闷起来,她总觉得心里空空,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步兰,宫里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虞怜想到那个梦,还有那株合欢花,前世她从未见过宫里有种合欢花的宫殿。
步兰闻言细细想了想,然后开口道:“并未。不过国公爷寅初就匆匆进了宫,方才还派小厮过来说让您这几日好好呆在府内,别乱跑。”
虞怜心里一沉,为何父亲会这么早就进宫,这是以前极少有了,除了前些年父亲要带兵去边境打仗这样重大的事情,父亲连夜去了宫里。
如今边境太平,并无战事,父亲这么早进宫,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事?
这是极为不寻常的现象,宫里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恐怕是和父亲有关,她想去问问虞瑾,不然心中总好似挂着一个石头,沉重得很。
她看了看西洋钟,如今虞瑾还未去军营,她急忙洗漱,然后带着早膳去了虞瑾的院子。
虞怜刚出院子,就看到二哥走来,她有些疑惑地看着虞珩,还不待她开口,虞珩就笑道:“妹妹,你这么早要去哪里?”
“我去一趟大哥的院子,听闻今日父亲寅时就进宫了,我心中担忧。”
“无事,父亲让你别多想,估计是边境传来什么消息,需要父亲一同商议罢了。”虞珩闻言,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深意,然后拍了拍虞怜的头安慰道。
“二哥哥,你别骗我。”虞怜看着虞珩眼底的笑意,她知道虞珩是知晓发生了何事,只是不愿意和她说罢了。
虞珩愣了愣,他看着自家妹妹郑重的神情,继而敛了几分笑意,接过虞怜手中的早膳道:“放心,父亲真的没事,约摸中午就能回来。”
虞怜看着二哥信誓旦旦的眼神,也不多问,然而她心中还是闷得慌,她觉得是那个梦的缘由,也许躺一躺就好了。
“妹妹,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虞珩看着自家妹妹毫无血色的唇,不由惊讶问道。
“我没事,回去躺一会儿就好了。”虞怜朝着虞珩行了一礼,然后就转身回了院子。
虞珩看着虞怜远去的背影,脸上慢慢没了笑意,他冷声对着站在一旁的小厮道:“让几个人好好看着怜姐儿的院子,宫里传来的消息一并压住,别让她知晓。”
那小厮急忙应了下来,他看着往日嬉皮笑脸的二少爷如今好似换了一个人,同他人说话时,眼底如同铺了一层寒冰,唯独和二小姐交流时,方才露出些许笑容。
此次的事,也许二少爷是怕二小姐难过,所以才压下来?
虞珩说罢转身就朝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他不知道小厮心中所想,他只知道,虞怜远离臧凌霄,就是能够避过自杀的最好方法。
他其实隐瞒了一部分的梦,他和虞怜说的那些梦的内容,其实只是一部分而已,在虞怜死后,其实还有一部分,然而他觉得没必要和虞怜提。
就算那人为虞怜做了很多事,他还是觉得,那人配不上自己的掌中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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