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许统吃过饭在自己屋子里和几个头目商量事情,许诺在一边安静的练字,没人刻意回避她。
费先生摸着短胡子道“听郭校尉讲,朝廷似乎有剿匪的意图。”
众人嘻嘻哈哈根本不放在心上,“年年都剿匪,剿出什么来了,那些官老爷只要自己吃饱喝足,哪里有劲来找我们的霉头。”
许诺在一边静静的听着。
等到这群人离开,许诺拉着许统坐下,“爹,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许统平日里对着别人横眉冷对,一言不合就会上脚踹,对着香香软软的闺女可就要多乖有多乖了。
他笑眯眯道“你说,想要什么告诉爹,爹给你去找。”
许诺轻轻一笑,“我不要什么,这里的东西够多了。爹,费先生说朝廷要剿匪?”
许统哈哈一笑,“你这个小娃子惦记这个做什么,你爹别的本事没有,护住你是没问题的。”
许诺按下许统的手,“爹!我相信你能护住我,可寨子里其他人呢?朝廷要么不剿匪,如果要剿匪,我们应该怎么办?当然也有阳奉阴违走个过场就走的官,但是他们肯定要拿到一些成绩才会走。”
“想把我们这里的匪都剿灭干净,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杀几只鸡总没问题?你能保证我们许家寨不是那只鸡?好,即便运气好,我们躲过了这次的剿匪,那以后呢?我们就在这山里头当一辈子的土匪吗?”
许统摸摸自己的大脑袋,“诺儿啊,你这是看不起我们?”
许诺翻个白眼,“你是我爹!我看不起你不就是看不起我自己,我是在想山寨里头这些叔叔伯伯和兄弟姐妹将来的命运!大家跟着你是因为能吃口饱饭,可我看这里也不是人人都能吃上饱饭。一旦朝廷下定决心剿匪,我们就不能先想好对策吗?”
许统这才对女儿另眼相看,“我闺女就是厉害,想的真远!真周到!”
许诺拍他一下,“我说正经的!爹你别打岔好不好!”
许统的两只大手包着女儿的小手,“闺女,你且放心,等你再大一点,爹给你找个好女婿,然后给你在好地方置办一份产业,你一定能舒舒服服过完后半辈子,你想去京里也可以,爹给你留着银子呢。”
许诺虽然感动于许统对她的心,但是她完全不敢苟同,“爹,你的意思是,你其实也不看好土匪生涯对吗?你的主意打的倒是不错,可惜,很多事情并不是想当然的。”
“你说替我找个好女婿,那什么叫好女婿?当着你的面对我言听计从,要是一旦离开你的视线,他就对我拳打脚踢,甚至把你给我的东西就据为己有,我又能如何?到时候我官也不敢报,找你又找不到,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好日子?”
许统直直的竖起眉毛,一双眼睛登时立了起来,“他敢!老子扒了他的皮,祖坟都给他刨喽!”
许诺冷笑,“你那时候又不知道,我就是死在他手里头,你又能如何?天高皇帝远的,谁能顾得了谁。”
许统一想到女儿将来会有这种遭遇,就像困兽一样在屋子里团团转,忽然回头道“我给你留几个小子保护你,到时候姑爷对你不好,就让他们把姑爷给做了!”
许诺骇笑,“爹,可真有你的!不过啊,爹,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人心隔肚皮,你给了我人,到时候他们反而被姑爷收买了,我还是逃不出生天啊!”
许统焦躁道“那你说怎么办?”
许诺正色道“我想和爹永远在一起,有爹在,我不怕任何人欺负我。”
许统十分感动,许诺接着道“可是,爹啊,一旦朝廷对着我们剿匪,我和你包括这些叔叔伯伯总打不过人家军队?”
许统道“其实也不用怕他们,我们住在山里头,他们摸都摸不到,一旦得知他们要来,打不过我们总躲的过啊。等他们走了,这里又是我们的天下!”
许诺无语,“那你是觉得这种生活还不错咯?”
许统摸摸脑袋,“要不然咋办?当土匪的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山脚下能耕种的土地又不多,朝廷收的税又重,种地连自己都养不活,都是为了一口吃的”
许诺道“这就对了!爹啊,我觉着我们许家寨说是土匪,其实也和山脚下镇子上开的铺子差不多,你就是个掌柜,那些叔叔伯伯就是伙计,大家齐心协力就是为了吃饱穿暖,你说像不像?”
许统乐了,“我闺女就是会说话,可不就是这样啊!”
许诺又道“那既然这样的话,你这个掌柜总不能带着这些叔叔伯伯们老是躲来躲去啊。”
许统挠头道,“那你说怎么办?”
许统有这点好处,他从没有觉得女儿年纪小就不懂事,只要女儿拉着他说话,他总是愿意认真听的。
许诺道“爹,我知道我们的买卖是什么,不过老是这样,寨子里的日子也不见得能好过一些,商队少了,大家该挨饿还是挨饿。要是朝廷来了人,我们东躲西藏的还要受罪,不如一点点的转型。”
许统傻眼,“转型?啥叫转型?”
许诺抿嘴一笑,拿出自己制作的简陋沙盘,“爹,你看。这是我们住的山,这是附近的几座山,这是那条来往客商要走的路,假如我们在这两座山里修了一条路,来往路程得缩短近一个月,到时候人们走这条路付钱给我们那是理所应当的。你和山下的衙门打好招呼,假如路修了起来,这条路所得的费用我们和朝廷分,到时候我们就不是土匪,而是朝廷派我们修缮路面的老百姓,我们还怕什么剿匪?”
许统听女儿叽叽呱呱说了一通,但是他还是云里雾里,直愣愣的看着沙盘,半响来了一句,“在山里修路,我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许诺道“当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要是能说动别人自然好,要是不行,我也看过了,就修我们这里到那里的路,这段路程也可以缩短半个月绕路的时间,我想那些商贩肯定愿意走的。”
许统还是有些怀疑,“这,能成吗?”
许诺道“你请费先生他们过来商量一下啊,当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要是大家盘算下来能同意,这是我的主意,自然也要我牵头负责。”
许统犹豫道“那我明天把大家找来问问看?”
许诺点点头,“自然是要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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