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树梢,两人坐在长亭内喝酒,树影婆娑之上,是一片淡蓝色渲染了整个天幕,而那中央却挂着一块浅白色的圆盘,两人的身影恰好在圆盘之中。
天气渐热,夜风却带凉。
风吹过的衣摆,冰冷中带着一股沉重的寒凉,马重锦喝着酒,酒水清冽,他的白衣上沾染了不少酒渍,吹着迎面的风,在这样的南国里,他忽然有种回到了西原的感觉。
黄色的荒漠之中,背后也是这样的一片辽阔的幽蓝。
他看眼前陪他喝酒的段枢白,一头长发简单的束起,缀着珠玉的红绳由肩头一路垂到胸前,他穿一声玄色的衣服,衣襟袖口露出丝线一样的朱色,朱玄二色大气又不单调,在月色下,透出一股苍茫而浩然之气。
见到这位段将军的第一眼,他觉得他像是大漠里翱翔于天际的苍鹰,而他家的外甥萧玉和,是那春天在枝头上吱喳的京城胖黄鹂,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能结为夫夫融洽相处,说起来真是令人吃惊。
当年他和茂颜也是如此。
在这样的月色下遇见一个相似的人,让马重锦忍不住把所有的心事都与对方倾诉了出来,面前坐着的人手中杯盏不断。
他也不问对方是在喝酒,还是在听他说话。
他只是想随便说说,哪怕说给杯中的酒听。
……
段枢白他自然是喝酒任务两不误,见缝插针,多喝一点是一点,他是个擅于倾听的人,别人说话时,不会去打断人,以至于马重锦看他这样专注喝酒不吱声的模样,认为他没耐心听。
“枢白,倒是舅舅谢谢你这么陪我一遭。”
段枢白见他停下了话头,微笑的摇了摇头,和马重锦推诿了几句话后,自己停下杯盏开口了,“其实,听舅舅说了这么多,我倒是觉得……”
马重锦好奇,“觉得什么?”
段枢白略微抬起一边眼睛,由下往上看了他一眼,“舅舅心中对舅夫郎有怨。”
马重锦手中的杯子掉落到地上,砰的一声碎了,他哑然看着桌上的碎片,对着段枢白笑笑,“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对茂颜有怨,我爱他还来不及呢,我知道,这几年我对不起他。”
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段枢白道:“虽然舅舅你话里话外都说自己是爱夫郎的,但是你心里却在怨恨他。”
“舅舅别急着反驳,不如听小婿来说说。”
“你见到了经年未见的马家人,他们责备你当初年少无知背叛家里,责备你对不起父母双亲,你被他们说得心里有愧疚,你觉得自己不对,但是当年私奔是两个人的事,人这种东西,呵,总是喜欢为自己开脱……”
“所以你把你的愧疚转嫁到了舅夫郎身上,你在心里也认为,马家人说得对,如果不是他,你当年就不会离开京城,你能留在双亲身边,父母去世后,你这个亲生儿子便能在他们身边扶灵下葬。”
“你也认定了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所以你心里其实是怨恨他的,所以看见他难受,你一边感到心疼,却也会感到大仇得报的快意,用此来偿还你对父母的愧疚。”
“你故意纵容马家人,因为你是爱他的,所以有些伤人的话不能你亲自说出口,这么三年下来,你是一个胆怯又虚伪的——”
“你别说了!!”马重锦大喝一声,同时一挥手掌,将桌上的酒壶一甩到地上摔个粉碎,他脸上暴怒的神情叫人感到恐慌,不远处的丫鬟也被他的惊喝声给吓得花容失措。
遇上这种场面,换其他的人,可能会心惊胆战一会儿,但是坐在那里的是段枢白,他心里都没带怕的,眼皮子抬也不抬,和个没事人一样。
唯有应对萧玉和的时候,才会让他慌乱一下。
段枢白另外拿起一个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后,对马重锦露出了一个讨打又恶劣的笑容,“舅舅,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他抬头看眼前站立的马重锦,三十五岁的马重锦保养的极好,外表依旧年轻,儒雅,穿一身白衣的模样,在月色下风度翩翩,这样的男人,在外面游逛一圈,不知能成为多少佳人的深闺梦里人。
然而此时风度翩翩的他却再也没有了风度,一身清雅的白衣被酒水打湿,湿重的衣袖紧贴在一起,他的神色慌张甚至癫狂。
“我又能怎么办?”马重锦喃喃道,他的大脑一阵空白,他心里是在怨恨杨茂颜吗?他明明是爱他的……
他怨恨他吗?
扣心自问,这几年来,他是否曾有过后悔,或者曾遐想过,如果当初他没有和杨茂颜一同去西原,会是什么光景?
他无数次意图想过,但又被自己压抑住了,他不敢放纵自己去想这些事。
他只能用其他的东西来麻木自己。
这十年下来,他为杨茂颜付出了那么多,他抛弃家人,抛弃他富家公子的身份,抛弃曾经的一切荣耀……
“你是不是觉得你对舅夫郎付出太多,你后悔了?”
马重锦这时情绪稳定了下来,他看向段枢白,“难道在你们外人眼中,我付出的不够吗?”
“够,当然够,够的都变成沉甸甸的负担压在舅夫郎身上,因为你付出的太多了,所以他现在遭罪,也不能提出任何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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