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悲伤的白珒尚且保留着一丝神智,他绞尽脑汁回想自己身在今夕何夕……
他追着上官余杭到了巨轮之上,后来遇到噬魂怪的袭击,然后……没有然后了。
白珒茫然的问自己:我不是死了吗?
魂灵被噬魂怪吃了,怎么还能回顾自己的一生?而且感觉如此真实,身体的疼痛和不适清晰的传入大脑,若非他记忆完整,必然会迷失了自我,以为这里便是事实。
莫不是又重生了?
好似一道惊雷在白珒头顶炸开,炸得他混乱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他被噬魂怪吃了,老天看他可怜,便赐予了他再度重生的机会?
这他娘的也太扯了!!
白珒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猛地弹坐而起,胸口处的创伤吹锣打鼓的朝他抗议,他紧皱眉头忍下那股巨疼,看着自己缩小一号的手掌,脑中忽然涌现一个念头。
流水还在不在?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白珒豁然感觉魂灵之中一股熟悉的气息躁动起来,他下意识唤道:“流水,应召。”
剑身通体幽紫,薄而细长,透着淡淡寒光,耀眼摄人——落花流水显现在手,却惊的白珒鸡皮疙瘩起一身。
灵武是寄宿在魂灵中的,这也意味着换一具身体,依旧能驱使灵武,方便了一些大能者夺舍。
也就是说,他自己并非重生!
不是重生是什么?穿越时空吗?
白珒身为修士,对这种千奇百怪的事儿接受能力很强,虽然听起来史无前例匪夷所思,但现下这种解释说得通,只是要从何认证?
再说了,他是被噬魂怪整个吞了的,怎么又穿梭在时间与空间之外了?
不等白珒想清楚,突如其来的震颤让他意识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魂灵变得轻盈,身体变得沉重,再一次魂体分离。
仿佛被人一棒子揍晕,再度醒来之时,白珒茫然的看着四周,身体一颠一颠的,鼻尖萦绕着他最喜爱的熏香气味。
在马车里?
白珒诧异的看着身旁燃烧的银霜炭,他躺在软塌上,手中一个热乎乎的暖炉,身前一张黄花梨的矮几,上面放着玉杯,种种不合季节却新鲜可口的水果,还有一盘鲜香扑鼻的烤鹿肉。
白珒赫然,这不是他六岁那年去姑苏之时,在半路上遇到被山匪抢劫的江暮雨……
白珒紧忙掀开车帘朝外探头,果然,距离他大概百米之外,一个破衣烂衫的婆子狼狈逃跑,年仅六岁的江暮雨一身粗布麻衣,被三五个山匪围困在中间。
白珒的双目瞬间充血,他没有叫打手去救人,而是自己提步冲出马车,在身后家奴一连串的“少爷”声中,他手持流水将所有山匪宰了,为防止给年少的江暮雨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他仅仅是杀了那些山匪,免去了大卸八块的环节,所以场面并不血腥。
山匪全歼,白珒气喘吁吁的看着神色呆滞好像吓坏了的江暮雨。身上的凶戾之气顿时溃散,破碎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收回剑,上前紧紧抱住江暮雨,以自己被炭火烘烤的暖洋洋的身体去温暖这个在寒冬中瑟瑟发冷的人。
“没事?”白珒急着问道,用自己玉润的手指擦拭江暮雨沾满灰尘的小脸,“跟我上车,来。”
白珒无视众人的目光,将自己的外套解下来给江暮雨披上,又把炭盆往他身边挪了挪,温声道:“你有哪里受伤吗?先喝点水,吃不吃柑橘?还有樱桃和荔枝呢!你不用怕,谁也不能伤害你了,我会保护你的!”
江暮雨只是缩在马车一角,一声不吭。
白珒心底涌出无尽酸楚,忍不住将他拥在怀里:“别怕,你跟我走,咱们回云梦都,我会照顾你,爱护你,永永远远的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只需要依赖我,倚靠我,尽情的麻烦我,尽情的拖累我。”
白珒攥紧江暮雨冰凉的小手:“咱们回家!”
江暮雨缓缓抬头,明澈的眸子倒映着白珒真挚诚恳的面容。
白珒心下颤抖,满溢的酸涩险些夺眶而出,他朝马夫喊道:“不去姑苏了,回家!”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抱紧江暮雨不撒手,那么这个他所珍爱之人、就能少吃多少苦?
魂体分离,他死死抱住江暮雨,却难以阻止越来越模糊的意识,等意识再清晰之时,周遭一切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躺在床上,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环视陌生的房间布置。
与其说陌生,不如说遥远——这是他在云梦都的家,白府的寝室。
白珒直挺挺的坐起身,看着自己大了一圈的身体,跳下床铺,走到镜子面前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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