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派之宝没丢,幸好。
江暮雨松了口气,左手一阵刀割的刺痛,事实证明也跟割腕差不多了,他的左手腕血肉模糊一片,戴在手腕上的凤血玉喝了个饱足,急赤白脸的出去撒泼了。
“幸亏火凤凰苏醒闹了起来,为师才能趁此混乱局面带你们离开。”
江暮雨一愣,仿佛才后知后觉今夕何年一般,猛回头看向靠坐在枯萎合欢树下的南华:“师父!”
“别那么大声,我又不聋。”南华手中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怎么就你们三,其他人呢?”
江暮雨乱的很,他有许许多多的问题需要问,回头瞧见躺在身边还未苏醒的南过和白珒,他四下看去,原来自己还在首岛,身上的阳符早在接二连三的创伤中散了。
江暮雨问:“我们失散了,月河长老呢?”
“我在这儿。”月河站在树后,面色宁静,仿佛之前的血雨腥风都是假的一般。
可江暮雨清楚的看见,月河的身体在逐渐变淡,也不知是血染的白衣衬托的他格外羸弱苍白还是如何,江暮雨心脏猛跳,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师父。”白珒和南过是同时醒的,混乱在前,南过的头脑都是茫然的。
“师父,长老。”白珒怔怔的看着月河,又心有余悸的将目光落在南华身上,锥心的胆怯让他后半句话近乎无声。
江暮雨哪怕稍微动一下就是一阵蚀骨的疼,他只好坐在原地,胆战心惊的问:“师父,刚刚,您的修为……”
南华回想了下,满不在乎的说道:“那个啊,是洪荒。”
江暮雨好像被针刺了一下,紧忙问:“什么意思?”
“唉,这个你们不用知道,无关紧要。”南华看向火光四射的远方,“行了,快些将火凤凰收回来。”
“我……”江暮雨略有惶恐的别过头,“收不回来。”
“为什么?”南华下意识的问,转瞬便反应过来,惊道,“凤血玉是你强行唤醒的?”
江暮雨没吱声,等于承认。
南华看向他血迹斑斑的手腕,心中叹息,却也没有理由苛责,徒留哀愁与无奈:“你以精血唤醒火凤凰,它一旦胡作非为,吸收的便是你的精血,久而久之,你会被它吸干的。好在你体质属阴寒,倒是和火凤凰相克了。两条路,第一,夜以继日的提升修为,直到能完全压制凤血玉。第二,予以表率,火凤凰有样学样,只要别让它进化成妖兽便可。”
江暮雨听得仔细,不由疑道:“师父,火凤凰是上古魂灵,我即便修行百年也无法做到压制它?”
“火凤不是寄身在凤血玉里么,它只要不出来兴风作浪,它的能耐就被封住了一半。对付不了火凤凰,还对付不了一块石头?”南华显得有些不耐烦,加快了扇风的动作,明明很用力,却显得格外虚浮。
“师父。”江暮雨忍痛捡起了雪霁,朝南华递了过去,“您的灵武。”
南华连屁股都没挪一下,漫不经心的说道:“啊,给你了。”
白珒的心狠狠颤抖,前世的悲剧,今生还要再度降临吗?
江暮雨本就霜白的脸色再听到那三个字的瞬间,变得惨白无人色,尽管他心中早有预感,但他拒绝相信自己所有的假设,他宁愿当一回傻子,万事不看的透彻,或许能减少许多痛苦。
明明知道一切,江暮雨还是假装不懂的说:“雪霁是镇派之宝,是掌门的信物,是师父的东西,我不要。”
南华欣然微笑,语气慷慨而豪迈:“从现在开始,雪霁是你的东西了。”
江暮雨怔怔的看着手中宛如毒蛇般的镇派之宝,整个人犹如坠落冰窟。
雪霁是什么?是扶瑶千年相传的圣物,是历代掌门的象征,将雪霁让出去意味着什么?传位于人么,为何要传位,因为自己不久于人世了?
这些道理连一向稀里糊涂的南过都懂,他爬到南华跟前,眼圈红肿,嘴唇颤抖着问:“师父,师父不要我们了吗?”
江暮雨不知此时心里压着的是什么,沉甸甸的,哪怕呼吸都是疼的。他以为这一刻永远都不会来,师父神通广大,师父修为盖世,尽管幽冥鬼窟九死一生,但师父洪福齐天,定能逢凶化吉。
他们会平安的回到扶瑶,一起度过即将来到的中秋团圆节。
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江暮雨起身,**再痛也比不过心里的空落,他走到南华面前,将那世人神往垂涎三尺的灵武嫌弃的丢在南华怀里:“我不要这个。”
南华蒙了一下,顿时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个死孩子,丢垃圾呢?人家雪霁都相中你了,认定你了,你们俩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人家还没嫌弃你呢,你反倒不要人家?”
江暮雨倔强的拒不接受。他以为,只要不听师父的话,只要不接受师父硬推来的雪霁,师父就会无可奈何的活下去一样。
他如此,天真的想着。
南华的言辞锐利起来:“还说不听你了?过来!”
江暮雨没过去。
南华瞪着他,就这样僵持片刻,最终,南华松了口,语气轻忽的似一片云:“暮雨,你是为师的首徒,跟为师的时间最长,为师的优点你是半点也没学到,性格还是那么差。师父知道,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你才十六岁不到,还是个孩子,突然将这么重的担子强加给你,对你太过残忍,但是……师父没办法。”
江暮雨徒劳的摇头,拒绝雪霁,拒绝师父的话,拒绝师父的死。
南华道:“你是个好孩子,无论品性还是天资都很好,不然雪霁也不会认定你啊!就是这性格嘛,再活泼一点就好了。你不要畏惧,不敢与人接触,不敢接受别人的好,一个人孤单着的活着,多寂寞?”
江暮雨望着南华逐渐淡化的身体。
若他真的是一个冷血寡情的人就好了,不会心痛,不会伤心,更不会经历这万蚁噬心的绝望。
“你是大师兄,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师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扶瑶仙宗的掌门了,过来。”南华伸出近乎透明的手指,怀中雪霁瞬间化作一道雪亮的流光。
江暮雨走上前,这一步的踏出,宛如坠下悬崖,宛如跌落地狱,他放弃了挣扎,认清了现实。
江暮雨跪在地上,南华的指尖轻轻点触他的额头,那道流光毫无保留的全部涌入江暮雨的魂灵,冰寒之气冻结了一切,亦冰封住了他血流不止的心脏。
“师父要你护好雪霁,护好扶瑶,这是祖宗基业,万万不可丢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扶瑶仙宗第十九代掌门人!”南华轻轻抚摸江暮雨的头,看向了泣下沾襟的白珒。
“自打进扶瑶开始,为师就没见你哭过。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赶紧把眼泪擦一擦,你做师兄的一哭,当师弟的还不得哭成啥样?”南华拍打泪流不止的南过脊背,对白珒说,“你性子野,倔强固执,要多注意修心。你生性纯良,为师对你还是比较放心的。”
白珒:“师父,我……”
“不必说了,天道决断,非人力可以扭转。”南华的目光变得既坚定又温柔,是白珒从未见过的舒心和释然。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都发生过什么,或许你通过某些渠道知道了什么。但是玉明啊,有些事情上天早已注定,幽冥鬼窟是我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一劫,我等虽是呼风唤雨的修士,但在天道面前不过蝼蚁尔尔。”南华仿佛看透了什么一样,笑的慈祥而温润,“不用悲伤也不必悔恨,为师早就是该死的人了,多活了五百年,天道对为师已经很好很好了。”
白珒不知该说什么,他曾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师父,可如今才发现,他知道的太少了。
什么是洪荒?为何早该死?幽冥鬼窟又凭什么是他的劫难?
白珒不知道,他也无力去探索。
“别哭了南过。”南华虚弱轻微的声音淹没在南过的嚎啕大哭声中,“你这爱哭鼻子的毛病得改改了。”
温柔的声音,温暖的大手,明明悲痛的无以复加,可南过却死命忍住哭腔,泪水却不争气的再次夺眶而出,仿佛要将他这辈子的眼泪全部流干。
南过抽泣着,哽咽着:“我,我……再也,不会哭……哭了……”
“乖,你不是一直想要师父这样的扇子么,现在师父把它给你了。”南华柔声笑着,将蒲扇传给了南过。他像父亲一样安抚着受伤孩子的灵魂,“为师我啊,不求你们出人头地有什么大作为,只愿你们一世喜乐安康,随心、从心、由心、顺心。”
江暮雨摇晃起身,万斤巨石堵在心口,千条荆棘缠绕身躯,稍微一动,鲜血四溅。
“等你们找到凤言和陶晨,替我向他们说声,”莫忘情唇角微扬,勾出暖熙的浅笑,“师父勤快了一辈子,现在想偷偷懒,往后的路要自己走。”
白珒:“月河长老……”
南华看着徒弟们,说:“别犹豫,别停滞,未来的路还很长,需要脚踏实一步一步的走。未来的路多坎坷,需坚持不懈,奋勇前进。”
“江暮雨,白珒,南过,为师看着你们。”南华扶着枯黄的树干,起身,望着空旷的大路:“走,不许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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