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弦的真元凶猛霸道,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弄得血光四溅,否则不带劲。李准退无可退,真元的威压遍及四面八方,从上下左右将破庙裹得严严实实。若李准不能在一瞬间移步到破庙外,那便是毫无死角的任由何清弦宰割。
既然没法躲,那就硬上。
李准将护体真元扩散出去,反手唤出龙戬,拉开弓弦,一支真元凝结成的光剑出现在指缝间。射出,正面迎上何清弦的红缨枪。
“锵!”
真元相撞,瞄准的红缨枪枪头有了偏差,爆棚的真元为矫正角度而迅速收拢,李准逮住机会移身撤出数丈远,弯弓拉弦,三道墨黑箭羽射出。
何清弦一击不成,十分懊恼。他一眼就能看出李准是什么境界,此人修为不低,又是个稚嫩的孩子模样,所料不错便是夺舍而来的。那原身是谁呢?夺舍的代价是修为折损,以李准现在的修为翻一倍,那他必然是一个在修仙界数得上名号的大魔。
何清弦略微一想,脑中列出他所熟知的几代魔修,一边以红缨枪横扫那三支箭羽,一边朝李准报人名。
“公孙寻?”
李准几步疾闪,避让开何清弦锋芒刺骨的真元,讥笑道:“何公子真逊。”
何清弦忍下胸腔里快要烧着了的火气:“甄姚敏?”
李准立下一道结界,裆下何清弦杀气腾腾的红缨枪:“真要命。”
何清弦免不得狐疑,当世足以呼风唤雨的大魔总共就那么几个,数得上名号的都被他挨个点名了,剩下几个虽说算是大魔,但在他何清弦看来就是个屁,根本不值一提。若以上都不是,难道……
何清弦轻浮的目光烁然变得阴风索索,他握紧枪杆,仅轻轻一扫,一道真元破空而出,携摧枯拉朽之力,所触之物在瞬间分崩离析,直奔那小孩而去——
“李准。”何清弦笃定的叫道。
被点出大名的李准本能的一顿,行如流水的动作卡了壳,何清弦的真元呼啸而至,他再想弯弓迎击已来不及,只好原地落下双道结界,同时寄出一道锁灵符,缓解那真元的凶煞之力。
何清弦用力挥了下手,在李准身后的半空中立即出现成百上千的碎银光点,宛如千百面镜子,晃得人眼花缭乱。
忙于抵挡身前煞气的李准根本无暇顾及后方,何清弦仿佛看见了他期待许久鲜血淋漓的画面,眼中透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
突然,一道银芒从空中直落而下,宛如一条灵蛇般盘卷在李准的腰上。忽然一起,拽着李准的身体急速飞走。
何清弦看清那散发寒芒流光的长鞭,足有百尺来长,华光烁烁,透着一股消魂剔魄的阴寒:“雪霁!?”
“破绳子”下手没轻没重,勒的李准腰骨生疼。从破庙的院子被拖着一路飞出,寒风在耳边嗖嗖乱刮,这种受制于人的捆绑李准简直不能忍,立马就要挣脱,而雪霁也没有刻意拦阻,随着距离的缩短,雪霁也缩回了它原有的长度。
李准落定屋檐,脚踩瓦片,冷声道:“南掌门何时会助人为乐了?”
“少来。”南华白他一眼,将雪霁收回,“我那俩徒弟在逍遥庄承蒙先生照顾,还你人情而已。”
李准哼了哼:“我想也是。”
落目看向跟在南华身后的白珒和江暮雨,略带失望的面色明显就是在说:好可惜,我相中的新容器怎么没来?
“南华!”远处,何清弦御风接踵而至,他双足轻盈的落于槐树的一根枯枝上,俯视众人,满是唯我独尊的气场,“我没看错,你居然出手救一个魔修?”
“这位道友……”南华上下斜了何清弦两眼,不咸不淡的明知故问,“姓甚名谁,面生得很。”
“焚幽谷左护法何清弦。”何清弦被藐视,反倒心平气和。在他看来,下界这群孤陋寡闻见识短浅之人不认识真龙天子的他,也是很正常的。
“哦,护法啊。”南华挠挠头,“有事吗?”
“你别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何清弦冷声道,“我知道李准跟扶瑶渊源颇深,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本护法多说?听闻去年杨村与柳村被屠杀,无一活口,是也不是?”
南华然然一笑:“哟,道友身在万仙神域,却对我们“下界”的事这么清楚呢?”
“两百来口死在李准手里,南掌门别告诉我你要庇护他。”何清弦微微眯眼,透出暗夜猎鹰的锋芒,“扶瑶要跟魔修同流合污了?”
南华叹了口气:“焚幽谷的人都这么想当然吗?”
“你的师父温洛当年不忍杀他,如今的你又阻拦本护法斩妖除魔。开山建派已有千年的扶瑶仙宗,姑息养奸,道貌岸然,还不如一个小小的逍遥庄。我看你南华真应该跟佟尔多学学,看他是怎么对待自己大徒弟的。”
白珒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喷。
所谓臭味相投,蛇鼠一窝,何清弦跟佟尔就是一路人,合拍的不行。
“我说何道友,你这么一厢情愿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南华神态自若,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凉快敲着自己脑瓜瓢,“你说你不在焚幽谷好好待着,总管人家闲事干什么?你在这儿正义凛然的要铲除魔头,人家师父不要面子的?”
何清弦神色一凝,虽然距离很远,但他敏感的神经依旧能感觉到远方快速冲来的强烈气息,他眯着眼睛感受到了片刻,半是疑问半是肯定的说道:“空炤门闲着没事干,也跑来凑热闹?”
南华:“你撵着人家徒弟打,再不吭一声,多丢份儿啊。”
“放弃徒弟而不顾,那不是空炤门一贯的作风么。”何清弦对此嗤之以鼻,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杀李准报一箭之仇的想法看来不能要了,和南华过招虽然不至于输,但着实要费上一番工夫,再加上那把特别要命的灵武雪霁,挨上一鞭子可是非常疼的,何清弦可不想吃苦受罪。等叶展秋一到,她跟南华合起手来,自己孤掌难鸣肯定吃亏,不划算!
何清弦想了想,明智的决定撤退,反正他也伤了李准一二,不算徒劳无功。
何清弦有意离开,开口说道:“既然空炤门想亲自惩戒魔头,那本人……”
不料南华看出他的意图,却说:“你可别想着走。”
何清弦目光一闪,“有何见教?”
“在逍遥庄,我门下两个徒儿受到护法大人的“照顾”,我这个当师父的总该谢谢你,不能让你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走啊。”南华语气很轻,凝望着何清弦的眼神隐隐泛着刀光剑影,“欺负徒弟也得看看师父,阁下是没把我南华放在眼里。机会难得,还请焚幽谷的护法讨教两招。”
南华是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关键时刻特别有师父的样子,重新回味师父的关爱,白珒有点小感动。
无意间回头一看,李准那厮居然跑了。
白珒:“师父。”
“快走快走。”南华刷刷刷加快扇风的动作,引起周遭旋风大起,飞沙走石,“跑远点,免得误伤。对了,跟李准该说的就说,没事儿。”
江暮雨得到指令,御风朝李准离去的方向追击,白珒紧跟其后,他远远地飞走,背后随之传来四溢的金光,旋风卷袭乌云,黑压压的笼罩那一方天地。
李准确实受了暗伤,御风的速度明显降低了,他坐落在野外树林间,江暮雨随后赶至。
“杨村后半场?”李准虽脸色渐白,但丝毫不见狼狈,他无畏的笑道,“虽然我刚和何清弦交过手,但对付你们两个可不在话下。”
李准勾起弓弦,一支碧绿的真元箭羽自动显现:“试试?”
李准的火气似乎不小,说完这话就松了手,箭羽裹着一道流光朝江暮雨射出。江暮雨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箭羽擦着他的头发而过,卷起的风吹动江暮雨鬓间的一缕乌发,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在江暮雨数丈之外一个修士中箭倒地。
李准看着江暮雨的眼神充满惊奇:“哟,你竟然不怕。”
江暮雨回头看那倒地鬼哭狼嚎的修士,瞧衣着打扮便知是空炤门的:“对自己同门也下得去手?”
“我早五百年前就被逐出师门了。”李准语气轻松,无视从空中陆续落下的七八个空炤门弟子,“谁挡我路,我就杀谁。”
空炤门弟子将李准团团围住,为首的人持剑喊道:“李准,你弑杀成狂,罪无可恕!”
又一个弟子说:“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
随后从空中落地的白珒听了这话,差点没平地摔个跟头。
这种话有意义吗?
怕是李准早五百年前就听腻了!
身为一代大魔,若凭人三两句话就坐地成佛了,那他鬼道至尊早扶老奶奶过马路去了!
为首的弟子还算有点头脑,没有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往上冲,先朝江暮雨和白珒行了个平辈礼,随后问道:“二位道友,幸会。我们是空炤门的,处理些家事,奉劝二位别插手。”
“随意。”江暮雨进前一步,“但在这之前,容在下同他说句话。”
“还是别了。”那人谨慎起见,拒绝说,“道友别看他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其实他是五百年前霍乱一时的魔修,乃是我空炤门弃徒。我劝道友还是离远些好,免得受无须之祸。”
白珒道:“一句话的事儿,能耽误你多少工夫?”
“好啊。”那人点头,大方的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就这么说。”
李准看向白珒:“你想说什么?”
白珒没理他,跟空炤门领头人说:“这些话得跟他单独讲,拜托诸位有点眼色。”
白珒也比划了个手势,“请回避。”
“抱歉,恕难从命。要么你们光明正大的说,要么就请二位离开。”
白珒:“道友怀疑我们耍花样?”
空炤门的人道:“谨小慎微,方能成事。我派长老马上就到,二位是走是留?”
白珒正要回话,李准果断临阵倒戈,想也不想就跟自家门派同仇敌忾:“什么事儿非得偷偷摸摸的?要说快说,我没空听你下回分解。”
白珒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七岁小孩:“……”
江暮雨望去午时天空,日头正毒,但在北境无论多烈的阳光普照下来,气温依旧是低的,更何况此时尚在寒冬正月,一呼一吸可见浓郁白雾。江暮雨天生体凉,别人冻得脸红耳朵紫,他却能保持面色红润,皮肤白皙,置身冰天雪地而不色变。只见他转身走远两步,随口一回道:“诸位请便。”
白珒懂他的心思,补充道:“请,记得留一口气给我们——哦,这话对你们说没用,应该对叶展秋说。”
白珒这话音刚落,地面的积雪就被一股真元冲击的四散纷飞,数道箭齐发,铺天盖地的成了一片璀璨耀目的箭雨,那些空炤门弟子还不及表演便下场了。
其实白珒对空炤门的做法有些不屑的。
五百年前在李准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们不出手,急着逐出师门撇清关系,斩妖除魔的事儿甩给温洛去管。
五百年后,李准费劲巴力的出来了,夺舍在一个毫无半点修为的普通小孩身上。空炤门那帮人又来劲了,打着除魔卫道的口号跑出来以证空炤门威严。
白珒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无完人,必有私心。仙门正宗也并非多么出圣入神,要说藏污纳垢可能有点过了,但是,门派弟子那么多,谁人能说各个都宅心仁厚,各个都完美无缺?又有哪个仙门是清风高节,雪操冰心呢?
空炤门有李准,焚幽谷有何清弦,逍遥庄有佟尔,扶瑶仙宗……
有凤言,还有一个诛仙圣君。
空中光华烁烁,是空炤门的长老叶展秋到了。
几百年未见的师徒一见面就打,水蓉姗姗来迟,见李准和叶展秋你来我往斗得激烈,她也不便插手,无意间回头一瞧,倒是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两个人。
“江道友,白道友。”水蓉热情的招呼过去,一双漂亮的秋水眸泛着叫人无从抵挡的风情万种,“逍遥庄一别,不想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水蓉的原身是狐狸,妖娆妩媚是从骨子里天然就流露出的。她无论冬夏都穿着一身毛毛,棕红色的锦绒织裙委地,阳光下一晃,根根晶莹透亮。
狐狸精婀娜多姿,妍姿妖艳,水蓉明眸善睐,声音千娇百媚,往那一站就足够让天下英豪垂涎三尺的了。偏偏站在她面前的是对她丝毫无感的白珒,以及一个清心寡欲不近美色因为他自己就是美色的江暮雨。
“前辈也是来清理门户的?”白珒往后退了两步,险险避开远处被叶展秋挡开的箭羽。
“李准早就不是空炤门的弟子了,不能说清理门户。”水蓉勾唇微笑,自带含情脉脉的圣光,“李准为脱离困龙锁封印,大肆屠杀杨村和柳村村民,手段残忍毫无半点怜悯之心,除魔卫道人人有责,我和师叔总不能作壁上观。”
江暮雨看见李准发动了画中仙,说道:“师徒一场,叶长老下得去手?”
白珒无聊接话:“要不要再封印一回?”
包罗万象的画卷被一道雪亮的剑光从中间切开,切口处迅速自燃,两块画卷在顷刻间化为飞灰。叶展秋强烈的真元连同李准自己的魔气一并反弹,画中仙被破获,强烈的反噬撞在李准体内,他吐出一口鲜血,脸上毫无人色,却还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故意挑衅道:“百年不见,叶展秋你还不算人老珠黄。不过对比当年可差得远了,徐娘半老,风韵却不存。”
“你不也一样。”叶展秋深知李准已是强弩之末,便也不急着斩杀,说道,“当年的你不也是风光无极,上天入地,颠乾倒坤。现如今,龙困浅滩鱼虾戏,藏在这个小小的七岁幼童的身体里,不好受?”
“好汉不提当年勇。”李准深喘口气,他自知无力反抗,干脆收回龙戬,“龙终究是龙,再困也是龙,鱼只能是鱼,再怎么拼搏也只能是鱼。”
叶展秋道:“你觉得自己还能东山再起?”
李准只是一笑,没说话。
叶展秋攥紧双拳,眼带厉色:“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你作茧自缚,咎由自取。若你不一心追逐名利地位,若你不渴望强大力量,便不会生心魔,更不会入鬼道。”
“呵呵,是么?”李准不以为然,阴笑着看向叶展秋,“我追求强大力量,贪图名利地位,难道师父你就不渴望这些吗?如果你不再是空炤门的长老呢,如果你跟逍遥庄的庄引一样被驱逐了呢?如果你的修为被废,连刚刚筑基的小修士都打不过呢?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出去看看,谁不贪图名利,谁不渴望力量!世人皆有**,人心不足蛇吞象,何必道貌岸然?”
“可你杀人成狂,嗜血成性。你的心中满是杀戮,你的魂灵早已坠入黑暗,你只为自己的私心而犯下万千罪孽,害人害己,永坠阎罗。”叶展秋闭了闭眼,持重的面容终是露出了罕见的疲色与悲凉,“或许,我当年放你下山历练就是个错误。若你没有涉世,便不会遇上温洛,更不会被大千世界唤醒你的兽性。”
“错了。”李准低声道,“你当年收我为徒就是个错误。”
叶展秋轻咬朱唇,终是没有再回话,她转身背对着李准,遥望乌云遮空,要下雪了。
“二位小友是跟他有话要说吗?”叶展秋看着江暮雨和白珒,说道,“二位请便。”
叶展秋非常有眼色的叫上水蓉走远了些。
白珒走至李准身前,不禁说道:“世人谁不追名逐利,你那番言论倒叫我无话可说了。”
“是么?”李准似笑非笑道,“你若早生五百年,没准咱俩能成为盟友。”
白珒皮笑肉不笑:“别了。”
李准往后退两步,有气无力的靠上树干,“也对,像你这种小娃娃,残暴不仁的魔修一事对你来说太恐怖了。”
白珒:呵呵。
李准顺势坐了下去,懒洋洋的说,“行了,有话快说,别耽误叶大长老斩魔除邪。”
江暮雨低声问:“你还有力气发动画中仙吗?”
李准抬眼:“干嘛?”
“在你的画中仙里另有乾坤,有一个人在等你。”
“哦。”李准显得没精打采,“南华呢,他好像欠我一句话。”
江暮雨直截了当说:“温洛在你的画境里。”
李准百无聊赖的脸色终于有了异样的震动:“你说谁?”
“上次被你关进画中仙,我看见了师祖。”江暮雨说,“你只要再启动画中仙,便可自己进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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