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缓缓收回了手,声音被卡得沙哑,“想问什么。”
“太子擒了内人,会藏在何处?”
“他擒了魏鸾?”章念桐怀疑是听错,瞧见那副神情,心知不是说笑,一时间五味杂陈。
数年夫妻,她当然知道周令渊对魏鸾的执念有多深,亦知当时永穆帝下旨废太子妃,周令渊不曾出言维护,也是因她谋害魏鸾。章念桐竭力不在乎夫妻间的感情淡薄,被困于此,只暗祷章家能力挽颓势。谁知这等节骨眼上,周令渊不想着速战速决,竟还有心思去想女人?在魏鸾明摆着倒想盛煜时,还念念不忘?
一个有妇之夫,比东宫荣宠和他们的孩子还要紧?
真是荒唐又可笑。
她咧了咧嘴,疼得眉头紧皱,却哂笑道:“我怎知道她会被藏在哪里。”
“东宫。”盛煜沉声。
章念桐对上那双阴沉森寒的眼睛,霎时明白了盛煜的意图——东宫里有六率防卫,玄镜司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东宫放肆,去查魏鸾被藏在何处。而她曾是东宫主母,熟知东宫的一切,何处有布防、何处有密道、何处能藏人,她甚至比周令渊还清楚。
事实上,章念桐也很快就猜到了魏鸾的藏身之处。
那一瞬间,她竟觉幸灾乐祸。
脑海里浮起周令渊孤身坐在空荡金殿的情形,勾起熟悉的嫉恨与悲凉。她曾为周令渊的温润端贵而动心,也恨他心有所属,丝毫不顾她的颜面,却奈何不得周令渊半分。所以她将嫉恨都转到魏鸾头上,明着温厚亲和,暗里恨不得杀之后快。
如今魏鸾竟落到了周令渊手里。
虽然这于她而言很讽刺,但若魏鸾被周令渊糟践,盛煜定难容她。届时红颜祸水,为夫君所弃,为章氏所厌,周令渊又没足够的能耐护住她,下场可想而知。没了盛煜撑腰,想摆弄魏鸾简直轻而易举!
章念桐忍不住想笑,眼底涌出讥嘲。
盛煜微怒,右手用力,骨节轻响。
强劲的力道加在细弱的脖颈,霎时扼住章念桐的呼吸。脖颈间传来骨血爆裂般的疼痛,仿佛要被拧断似的,她惊恐地瞪大眼,笑声被卡在喉咙,嘴巴张了张,如同涸泽的雨,讥嘲的神情亦迅速褪去,代之以慌乱挣扎。
盛煜手指停顿,在她窒息前,稍松手指。
章念桐惊恐到了极致,一口气猛吸进去,差点呛住,她眼前昏黑,趴在短榻上大口喘气。生于富贵之乡,享尽优渥尊荣,谋算旁人性命这种事,于她而言不过是几步棋。她的手上沾过不少血,却还是头回离死亡这样近。
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到盛煜目沉如刀。
“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便是将你关紧玄镜司严审,章家也奈何不得!进了玄镜司大狱,章家死士的嘴都能撬开,你想试试?”他冷笑了声,神情冰寒,牙齿森白。
章念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在盛煜再度伸手时,求生的**终归战胜了傲气,她背抵墙壁,看得出盛煜的肆无忌惮,连谎都不敢再说,只哑声道:“琉璃殿。东宫里殿宇甚多,能藏人的也不少,但魏鸾若真被太子捉住,定会被安置在琉璃殿。”
见盛煜眉头微动,似在审视,章念桐忍着脖颈剧痛,哂笑道:“那是太子给魏鸾筑的金屋,太子做梦都想让她住进去。何况,他也不舍得让魏鸾受委屈。”
盛煜沉眉审视,片刻后朝她摊开手掌。
“东宫里定还有你的眼线,给个信物,供我驱使。”
章念桐稍加迟疑,老实取下绣了徽记的香囊,又说了个东宫侍女的名字。关乎章家存亡的事情上,她自不会轻易跟盛煜透露消息,但若只是为魏鸾的事,章念桐可不想因两个男人的荒唐而到玄镜司狱中吃苦。更何况,只是给个能探东宫消息的眼线,容易得很。
她给得爽快,盛煜也没再耽搁,当即潜入京城。
而后,命人拿信物到东宫找那侍女,探查琉璃殿的动向,很快就有了回音。
那侍女是掌食内官,出入东宫方便,因身负照顾各殿饮食之责,在内走动也极便利。见着章念桐的香囊,她哪里想得到背后的人会是章家死敌?还以为章念桐起复有望,欢喜之下,当即往琉璃殿周遭走了一圈,而后出宫回禀。
据她所言,三日之前,向来空置的琉璃殿里忽然安排了人住,周遭派侍卫把守,不许旁人擅入。典膳局也在那时得了太子亲自传下的命令,供给琉璃殿的饮食须格外精心,只是食物皆由侍卫来取,不用她送。今日奉命窥探,倒远远地瞧见殿前站了位华服美饰的女子,据说太子近来得空便往那边去。
盛煜听罢,且喜且忧。
所喜是魏鸾果真身在东宫,既能在殿前逗留,想来性命无碍,未遭章家狠手。所忧者,周令渊自朗州之事后性情大变,已非昔日温和内敛的做派,能做出劫夺官眷后将她藏在东宫这种枉顾人伦的事,只怕魏鸾这两日过得很是艰难。
盛煜哪里还能等,既已有了确切消息,当即纵马杀向东宫。
作者有话要说:媳妇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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