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骏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齐钰哭得他头疼,趁江禾没在,太子飞快撩起衣袍一角垫在齐钰手腕上,隔着衣角按上了齐贵人的脉。
“我还能活多久?”
齐钰可怜兮兮地望着太子。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慕容骏有些为难,他只是略懂一点皮毛,能诊出齐贵人心跳得飞快,除此之外脉相并无异常。
慕容骏又扫了一眼地上未来及收拾、亦无半点异样的雪花酥,迟疑着道:“你果真中.毒了?”
“都这样了,太子莫非还不信!”
齐钰出离愤怒了,又有一点委屈,马上他就要没命,男主竟然还不信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生气窝火地道:“难道非要亲眼看着我死,才能证明雪花酥有毒吗!”
慕容骏:“……”
慕容骏顿了顿,道:“孤并非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
齐钰连金大腿男主都怼了,怼完一想还不是没什么用,不知不觉眼圈又红了起来。
慕容骏不愿就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再进行下去,暗卫虽还未查到齐贵人底细,但是假装中.毒并无好处,慕容骏谨慎判断了一下,更倾向于自己懂的这点医术,还不足以诊出此次的毒,情况应比他想得还要糟。
江禾去请太医了,他已点过齐贵人几大要穴,毒性不会发作太快,接下来除了等,并无他法。
慕容骏平静道出事实:“与其说废话,大叫大嚷,不若留点力气等太医。”
齐钰:“……”
齐钰眼泪刷地流下来了,他先是莫名其妙穿了书,还莫名其妙就要死了——这毒下在点心里,明摆着是冲太子去的,他、他这是做了太子的小白鼠啊……
其实雪花酥是他自己肚子饿了非要吃的,齐钰心里明白,不该迁怒。可他就要死了,太子没句好听的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嫌他说的都是废话,白费力气,万一这就是他最后的遗言呢?
齐钰梗着脖子嚎啕大哭:“我不要!我偏说!我连只猫都没养过,我不想死!!”
慕容骏额角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不想理他了。
“子修。”慕容骏拐到另一个方向,轻轻唤了一声。
子修一袭漆黑,悄没声地出现在一丈远处,单膝跪地。
慕容骏道:“齐贵人中了毒,你方才可有发现异样?”
子修摇首,要是有何不对,他早就行动了。
慕容骏冷冽的目光落在那碟未吃完的雪花酥上,道:“去查。”
子修领命离去。
太子召唤暗卫,并未瞒着齐钰。齐钰笔直地躺着,支棱着耳朵听着,有好几次都想说,谁下的毒,他心知肚明,刚才还生太子的气,看在太子愿意替他追查真凶的份上,他已释怀了,慕容骏就是这种不讨喜的性格,若是突然温柔起来,可就是不正常了。
齐钰想着最后再善良一回,提醒太子道:“殿下想想看这点心经了哪些人的手……这、原是殿下喜欢的吃食。”
“……你放心,孤会把这人找出来。”
毒若真是下在雪花酥里,慕容骏不用想也知道齐贵人是替他挡了灾。
“唉……”齐钰悲怆地叹了口气,道:“我反正是要死了,凶手是谁于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可若是殿下相熟之人,殿下……也别太伤心,还有以后也是。”
本以为穿到这个世界,多少能改变男主的命运,没想到仍是这么早就要离场。
横竖要死,身上的力气每一秒都在流逝,可还有很多话没来及倾诉,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殿下,二皇子已失去帝宠,不是你的对手,你要当心的是三皇子,他居心叵测,若是引你看什么异族舞姬,你千万别去;还有承恩公,虽是殿下外家,也是有私心的,想先利用殿下得势,再反过来对付殿下;还、还有福王……他的不问世事是装出来的……”
慕容骏:“……”
齐钰完全是不管不顾,权当成遗言来交代。末了还要感慨一句作者牛逼,狗血情节太多,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完。
而且光是反派还好,那些个迫不得已离开太子的人要怎么办?
齐钰无意离间,努力想了想,道:“还有,殿下对下属也好些,加官进爵之外,多关心关心他们内心的想法,背叛诚然是他们不对,可是有时候,人也是有苦衷的……”
慕容骏:“…………”
慕容骏震惊不已,回过神来道:“快闭嘴。”
齐贵人所言闻所未闻,有些甚至犯了大忌,这是临死开始说胡话了!
齐钰这回不生气了,笑了笑,仍是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慕容骏:“……”
慕容骏不堪其扰,正欲离他远些,江公公已领着太医,气喘吁吁赶到了。
江禾请来的这位太医姓段,乃太子安插在太医院的心腹。
慕容骏明显松了口气:“段太医,孤已点过他的穴道,接下去就都交给太医了……”
躺在地上的少年,形容狼狈,嘴角处却始终绽放着浅笑,明亮的眼睛流露出一丝他看不懂的悲悯,慕容骏自认心肠冷硬,一个不相干的人即将离世,对他来说应当毫无波澜,可他竟忍不住频频望向地上的少年,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他甚至有些懊恼,齐贵人还算机灵,怎会如此不设防就吃下了毒.物?临死还敢口吐狂言,就不怕他一怒之下甩手不管?
太子殿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对方是如此说的,可明明应该知道,他并不会轻信,说这些又有何用?
慕容骏深吸一口气,道:“段太医,请务必救活他。”
不论思绪如何混乱,有一点太子很清楚,自己并不希望对方就此死去。
太子有令,重若千斤。段太医点了点头,马上便开始诊治,诊了一会儿脉后神色凝重,又换另只手诊。
诊过脉,段太医想再看一看眼前这位“宫人”的脸色,确定病情,可是“宫人”脸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已湿了大半。
段太医当即跪下道:“太子殿下,沾湿了的纱布包在脸上,不利于透气,也不利于臣判断病情,臣可否将纱布去了?”
齐钰耳朵还紧张地竖着,忙道:“我不要!”
纱布藏着一个秘密,于齐钰来说有种奇妙的安全感,他也不想生命的最后关头还要被人评头论足。
慕容骏:“……”
慕容骏揉了揉眉心:“太医,别管他,该怎么治就怎么治。江禾,你去把毓秀宫……那个叫嫣然的宫人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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