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唇边带着丝冷峻的笑意,似笑非笑的,却比冷着一张脸要吓人很多。
他道,“父亲说笑了,儿子什么时候忤逆过您?那年过年,您一句话,让我去庄子上过年,我不是二话没说便走了麽?求学那年,您怕我在家里带坏二弟,让我孤身去夏县求学,我不是也去了麽?”
顾衍一句句说,顾忠青听得心虚不已,可面上还是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
有句话叫,知子莫若父,在顾家这句话兴许不对,可反过来,倒是有那么些意思。
顾忠青其人,顾衍了解得很,能力尔尔,年轻时仅有的才学早已被这些年的官场生涯给磨得所剩无几,剩下的只有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的念头。
他不愿自己和姜家定亲,不是因为担心他的仕途,为了他的前途着想,充其量是觉得,他这个儿子让他有利可图。
可顾衍是绝不可能,用自己的婚事,去满足顾忠青那点难以启齿的贪欲。
顾忠青被说的恼怒不已,拂袖而走。
回到屋里,气得摔了两三个花瓶,在屋内来来回回的走,恨不得破口大骂,完全没有文官应有的风范。
胡氏一心想推波助澜,把这门婚事给促成了,可看顾忠青这个样子,她也不敢开口了,忙推了玉霞去伺候顾忠青,自己躲得远远的。
次日,顾忠青没心情用早膳,空着肚子去上值,才进了屋子,便看到同僚们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看过去,众人便躲开了眼神。
顾忠青本来心情就不好,在家里受了满肚子的气不说,在礼部这里还得笑脸迎人,笑得脸都僵了,一圈招呼打下来,每个人的表情都怪怪的。
顾忠青心里正纳闷着,便被上官韩尚书喊了去,他忙屁颠跑过去,进门满脸笑容,“韩大人,您找我?”
韩尚书转过身,皱着眉,“听说你与工部的赵侍郎有交情,曾有结为儿女亲家的打算?”
顾忠青回后院除了休息,很少跟胡氏说正事,还真不知道胡氏跟赵侍郎夫人那些事情,满脸糊涂,“这……下官不大清楚啊……”
韩尚书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是真的觉得顾家长子不错,所以才透露了那么一句,暗示若是顾家长子在会试中得了贡士,便让顾家来府上提亲。可现在却庆幸了,还好没把女儿推进火坑里!
不然,他怎么对得起自家女儿!
看顾忠青还不明白,韩尚书摇摇头道,“虽说后院皆是女子之事,可作为一家之主,若是连后宅安宁都管不住,未免太过可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顾忠青从韩尚书那里回来,也没弄明白韩尚书为什么说那样的话,可有一点他心里清楚,韩尚书家的千金,他家怕是指望不上了。
顾忠青顾不得坐下,急匆匆吩咐随从出去打听赵侍郎府上的消息。
从礼部回了顾家,顾忠青一进门,脸色难看的要命,直接冲胡氏所在的正院去了,进门便指着胡氏的鼻子骂道,“你这蠢妇干的好事!”
喜滋滋迎上来的胡氏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杯子便砸在她的面前了,吓得她接连退了几步,胡氏的奶嬷嬷护主心切,扑上来,“老爷喜怒——”
顾忠青一肚子的气,对着正妻堪堪能忍得住不动手,可对着个下人就没了计较,一脚踹中那嬷嬷的心窝子,把人给踹了出去。
胡氏吓得心胆俱裂,她嫁给顾忠青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看他气成这个样子。
她今日本来心情还不错,一想到继子就算中了经魁,照样娶不了高门贵女,高兴得不得了,连连觉得这段时日不走运,今日总算是时来运转了。
还想着,虽说她一心盼着继子同姜家定亲,但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急什么,让老太太和继子自己急去,她就坐着看热闹。
大不了最后再推波助澜一把,指不定还能让老太太和顾衍记着她的好。
哪晓得喜极生悲,胡氏也不敢装模作样了,垂泪道,“老爷,您要打要骂,妾不敢置喙,可您至少让妾知道自己哪里惹了您不喜。”
胡氏这样,放在平时,顾忠青早就心软了,可一想到上官、同僚乃至比他地位还低的官员,都在背后暗地里嘲讽他家宅不宁,他就气得浑身发颤。
“你要知道缘由?好,那我就告诉你!”顾忠青拂袖怒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和工部赵侍郎的夫人来往过?”
胡氏没料到是这事,一愣,“是,是来往过几回。”
顾忠青冷冷一笑,“那就没人错怪了你。你想让轩哥儿娶赵家小姐,可人赵家嫌弃轩哥儿没功名,所以没答应,是也不是?”
胡氏越听越觉得不好,只能硬着头皮答,“是。”
“然后你便记恨上了人赵小姐,让人去败坏赵家母女的名声,说她母女二人嫌贫爱富,背信弃义,明明与轩哥儿定下了亲事,却临时反悔,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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