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又突然抽疯?嗯……她为什么要说“又”?
北斗仙宗有规定,无故对低境界弟子出手并造成严重伤害的,一律逐出师门。若不是有这条规定,门里早就乱套了。
已经有同门师长匆匆御剑而来,高呼:谁人在释放第四境修为?!
狂风这才渐渐平息。
柯十二眼里重新出现理智的光彩。他眯了眯眼睛,忽地重新扯出一抹笑。
“喜欢用门规压我?好啊。谢蕴昭,你无故欺负无辜的同门……”
连“无辜的同门”——蒜头鼻,都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茫然了片刻。
“方才我听他说要以飞行器坠落比赛来挑战你?依我看,你就答应好了。要是你赢了,我就放过她,还让那个蒜头鼻也不再找她麻烦。”柯十二轻柔地笑着,声音像毒虫蠕动,“否则的话……”
蒜头鼻:“我叫……”
算了,他闭嘴。
柯十二走上前,蹲下身,看似柔和地摸着那小蛇妖的头。但看他的眼神,即便他下一秒就暴起捏碎她的头颅也不会叫人意外。
“否则,我就让这琼花门……哦不,现在是北斗仙宗琼花分宗的小东西,滚出北斗仙宗。作为天权真传,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他勾着一边唇角,眼中殊无笑意,“到那时候,就没有门规保护你了。小、妖、怪!”
小姑娘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哥……”
“闭嘴。”柯十二的声音似有颤抖,“再让我听到你用那张肮脏的嘴说出那个词——我即便被逐出师门,也立马杀了你!”
蛇妖脸上却出现了一种异常固执的神情,再次张口。
“……好的好的我们明白了这就回去准备!大爷放心这孩子可乖了包准一句话不说!”
谢蕴昭一个黑熊前扑,立即将孩子抢回来塞在身后,拍着胸脯响亮保证,然后又扭头用死亡视线凝视蒜头鼻。没办法了,这人坚持要发疯没办法,还是要先护住小孩儿啊。
“蒜头鼻,你想什么时候比?”
[来自蒜头鼻的【恶感值】+20]
“我不叫蒜头鼻!”蒜头鼻先是恼怒,忽又得意洋洋起来,“明天休沐,后天恰好没课,就后日一早日出时分好了。在浮海角,记得带上飞行器。”
谢蕴昭挑眉问:“是你来跟我比?”
蒜头鼻被她看得有些恼怒:“当然不是!”
转脸又略不怀好意地笑了:“不过嘛……嘿嘿。”
谢蕴昭身后,那小姑娘悄悄探出头,一脸困惑地看着柯十二,竖瞳一收一缩。
“我叫佘小川……是一名妖修,来自琼花门。”
休沐日上午,天枢峰。
谢蕴昭正给无患子修剪枝叶。这两年里这盆灵植愈发欣欣向荣,在微梦洞府中生长得很是恣意。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一年前师兄出门游历后,这盆灵植的长势就更好了。
小院门口的山楂树下有一架秋千,还有新做好没几个月的石桌、石凳。被她带回来的妖族小姑娘坐在石凳上,很局促的模样。
“小川,”谢蕴昭问,“你昨天为什么叫柯十二‘哥哥’?”
佘小川抬起头,厚厚的刘海下是一双迷茫的黄眼睛。
“我也不知道,只是……很想那样叫。”她轻声说,“谢师叔,那个柯十二……是不是不是好人?他,他有没有兄弟姐妹?”
她之前被柯十二外放修为压得吐了血,现在却还是流露出对他的关心。
谢蕴昭挠头回忆了一会儿门中传闻,说:“好坏不知道,反正挺烦人的,苍蝇嗡嗡嗡那种。要说兄弟姐妹,倒是并未听说过。”
佘小川道了声谢,情绪更低落了。
冯延康给小姑娘端了碗消暑的山楂糖水,有些发愁地坐在一边,不时还瞪自家徒儿一样。
“阿昭,你又惹麻烦。”老头子痛心疾首,“为师当初怎么跟你说的?啊,要专心种田,遇到事情让别人冲在前面就可以,打架不是我们的活儿……你看看,不仅惹事,还连麻烦源头都捡回来了!”
佘小川捏着喝糖水的勺子,大气也不敢出。
“一时冲动,捡都捡回来了。”谢蕴昭去厨房端了盘新蒸好的黄糖糕出来,放在石桌上,“别怕,老头子嘴硬心软。”
老头子瞪她一眼,悻悻的,还有些被揭穿想法的不好意思。谢蕴昭笑着给他手里也塞块黄糖糕,老头子就高兴些了。
“琼花门……这名字有些耳熟。”他嘴里砸着糕点,“是中州哪座山里的门派,也算有些历史,门里妖修居多。怎么,你们投靠到北斗仙宗来了?”
“嗯。”佘小川点头,小声说,“掌门说……我们花销太大,维系不下去了,要找个大门派依靠才好。听说北斗仙宗信奉‘有道无类’,才……”
“唉,你们怎么这么天真?”老头子恨铁不成钢,“说是这样说,但下面有些小弟子偏打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旗号,行仗势欺人之事,某些人也纵容着——那个谁,柯十二是,换了老子当年,非打爆他的狗头不可!”
谢蕴昭提醒:“老头子,说好的咸鱼……”
“嗐,叫‘师父’!”老头子不自在了,“话是这么说,但事情都到眼前来了,无非一两个破破烂烂还自以为是的弟子,管了也就管了罢!”
说完自己又犹豫:“阿昭,你明天行不行啊?要么我去和你们山长……就何思明那小子,说一声别比了,本来就是他们不占理……”
再吹胡子瞪眼,气道:“卫枕流那小子偏偏这时候在外面游历!该他献殷勤的时候,倒没影了!”
见老头子耍小孩儿脾气,谢蕴昭不由好笑:“师父,按门规要求,第三境开始,每突破一个大境界,修士就要外出游历……”
“我不管,总之就是他卫枕流不对!”
真不知道师父多大年纪了,居然叫须发皆白的山长为“小子”,硬生生将山长叫得和师兄成了一辈。
炎炎暑气最易催人入眠。谢蕴昭虽然已经是不动修士,却还保持着睡觉的习惯,因而下意识打了个哈欠,变得懒洋洋起来。
“师父,您别担心了。”她蹲在秋千上,单手撑脸看远方海面粼粼,囫囵着声音说,“你徒弟虽然天天捉天权峰的小动物、在学堂里种土豆和红薯、撺掇同学一起吃零食、晚上从来只睡觉不打坐、上课三天两头被赶去门外罚站……”
“但是,我还是学了点东西的。”
冯延康凝神思考片刻。
长叹一声:“为师好像更担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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