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葡萄味的帝王攻(1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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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武十三年,四月十八。

这一日,王朝史称辰武新政的终结,辰武盛世的伊始。

身处其中的朝臣们,并不像后世人所描述的那样充满求仁得仁的欣喜和悲壮色彩。

他们此时的形象一点都不伟大,面对万钧雷霆,饶是一直盼着那些为非作歹的权贵们全都伏法、甚至过激地诅咒过他们被天打雷劈的寒门清贵,都噤若寒蝉。

诸如激动、狂喜、踌躇满志这样的情绪,都是尘埃落定之后的后知后觉。

在当下,跪在下首的百官们冷汗已经浸透官服,却没有人敢抬袖擦汗,俱都神情肃穆地聆听着童艮生尖细的拖长的声音阐述一桩桩骇人听闻的罪责。

众人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二十一家权贵,所犯罪名囊括收受贿赂、买卖官爵、结党营私、谋杀朝臣、诬陷忠良、殴杀人命,侵占民田、霸占民产……

可谓是罪恶滔天,令人发指!

尤其是完全不将朝廷法度放在眼里的博阳侯府,几乎占了这上面的所有罪过。

所谓杀人偿命,他们犯下的罪行随意一桩就已经足够他们将牢底坐穿,何况现在是数罪并发。

博阳侯满脸颓败。

在昨夜里看着皇后如蛆虫一样的作态,他就已经意识到王家完了,在一夜的惊涛骇浪之后他现在满心只剩下麻木。

昭示罪证之后,皇帝开口道:“朕所陈,若有不实之处冤枉了哪位爱卿,现在站出来。朕不允任何人轻视法度,朕亦不会冤枉任何人,你们大可当着朕的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言说来。”

冤枉?

若非证据确凿,有十分的把握,皇帝怎么可能当廷发难?

况且这二十一位朝臣最清楚皇帝所言所述皆是事实,他们已经在劫难逃,只能奢求坦白从宽,哪里还敢死鸭子嘴硬。

“微臣该死!”

“老臣糊涂,请陛下赐罪!”

“老臣愧对皇恩,罪该万死啊……”

“臣知罪……”

一声声声泪俱下的请罪声在大殿上响起。

皇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磕头认罪的朝臣,心中波澜不兴,半晌对童艮生抬了抬手。

童艮生接着道:“陛下有旨,此事事关重大,不可马虎。令博阳侯府男丁收押天牢候审,后眷幼儿圈在内院,工部左侍郎许金水等二十人暂押大理寺。着即三司复核人证物证,摘录口供,斟定罪状,拟议惩处。一切按律行事,不得错漏妄加,五日后,拟折呈送中书。”

“微臣遵旨!”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纷纷称是。

众臣们见状都以为今日这煎熬的早朝总算要告一段落了,但童艮生却没有代皇帝宣布退朝,反而又拿出一卷圣旨来。

百官皮肉一紧,刚刚落下一点的心中大石再次提了上来。

只听童艮生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王氏,无德无能,秽乱宫闱,屡次投放不洁之物意欲伤龙体,其罪罪无可恕!今废黜皇后之身,贬为庶人,以正纲常!”

大殿中响起轻微的抽气声。

这道圣旨的信息量太大了,而他们也终于明白,皇帝为何忍耐数年却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博阳侯府发难。

——养了一个秽乱后宫还给皇帝投毒的皇后……

博阳侯府这是要弑君谋反啊!

原本对皇帝的雷厉风行而惶惶不安的众臣,尤其是怕他接下来还要再翻旧账的士族们,在不耻皇后和博阳侯府作为的同时,纷纷松了一口气。

然而旨意的内容还没完:

“朕自登基,十余年来励精图治,不敢有丝毫懈怠,以致疏忽后宫。这些罪臣以皇亲身份在外恃强凌弱为非作歹,实乃朕失察之过。而今后宫无子,废后失德,便是上天对朕的示警。今,朕昭告天下,顺应天命遣散后宫,从今往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钦此。”

皇帝这个决定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众臣们都懵住了。

肃静许久,才有人反应过来,高呼一声道:“陛下三思!此事万万不可啊!”

“陛下三思!!”

“叩请陛下收回成命!”

百官们惊回神来,纷纷呼喊出声。

皇帝站起身来,道:“朕疏废后宫,致使杂念滋生,这几个府邸以皇亲之身犯下弥天大罪,朕亦有不能推托的罪责。今承上天预警,朕顺应天命而为,才是保国安民的上策。待此间事了,朕当除服祭拜皇陵,敬告先祖以示过失。”

“陛下您言之过重了,这些罪臣狼子野心,绝非陛下之过……”

“此事朕心意已决,众卿不必多言。”皇帝打断了百官的劝谏,“博阳侯众人所犯罪责人神共愤,还望众爱卿同朕一样以此自省己身,切莫重蹈覆辙。”

众臣警醒,值此关头也不敢再谏言。

而等博阳侯等人定罪,一切尘埃落定,皇帝的后宫早已经空空如也。

此后虽有一些直臣还在死谏,但被皇帝无视后也无可奈何。

倒是太后为此事大张旗鼓地请了几次太医。

他“病”过几场后,皇帝亲下旨意将藩王膝下年纪小于五岁的郎君悉数收进宫中,陪伴太后左右以成全他想要含饴弄孙的渴望。他流露出要在藩王子嗣中甄选嗣子的意图,太后怕皇帝真的这么做,再不敢以孝道相挟。

倒是此前一直盼着皇陵祭祀结束后离京的藩王们,前所未有地热切起来,一时兄友弟恭极尽表现之能事。

后话不表,说回当前。

早朝结束后,许非请命求见皇帝陛下,但和所有想要试探圣意的重臣阁老一样被拒之门外,只能心怀忐忑地出宫等消息。

“夫君!”

一声熟悉的粗狂声让失魂落魄的许非回过神来,转头只见刘甲大步朝自己走来。

许非冰封的心脏总算得到一丝救赎,问他:“你怎么在这儿?”说话时,他脸上带出了不自觉的微笑。

刘甲紧张地上下看了他一眼,见他完好无损,才大松一口气道:“我怎么能不来,你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许非没注意时间,这才发现距离从卯时正开始的早朝已经过去六个时辰,日向都已经西斜了。

刘甲还在说:“我在这里站了有两个时辰了,半个时辰前才见有人出来。一个个脸色难看的像是死了爹……好啦,别瞪眼,我不说他们还不成吗?倒是你,怎么比他们慢了这么多?我可听说你那个老色鬼的父亲也被扣住了,不会连累到你?”

“要是连累了,你能怎么样?”

许非看他沉着一张脸如临大敌的模样,颇感好笑。

刘甲面色更沉重,握住他的手压低声音说:“要是真到了那一步,我当然带你走了。这破官位咱们不要也罢,入了江湖,那就是老子的地盘,就算皇帝老儿也休想把你抓回来。”

他在外面担惊受怕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不比许非少,不知有多少次想冲进宫里把他抢出来了。

“浑说什么呢,你这张臭嘴改不了了是?”许非骂了一声,随即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回去。”

刘甲说:“回去你还不知道那个小爹要怎么和你哭呢,要我看,现在他们也该得到消息了,肯定乱成一锅粥。”

他想到就糟心。

许非笑了下,“那我们就不去那了,回我自己府上。”

“啊?”这说法刘甲还是第一次听说。

许非说:“好歹我也是朝廷二品大员,有自己的府邸有什么奇怪的?我回京前陛下还特赐了一座府邸,比许国公府小点,但是自在。”

刘甲哼了一声。

许非似笑非笑地说:“我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府里这住的穿的用的,就是一根针一粒米,都是陛下所赐。幸得皇恩浩荡,我等自当感激在心,切莫靡费才好。”

刘甲的脸色黑透了——再没有软饭吃到情敌身上,更让人觉得憋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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