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
蕴满内力的手指从发丝里缓缓穿梭而过,头发干透后,从男人怀里转移到床上的苟梁安静地陷入柔软的枕头里,终于没再被人从昏睡中折腾醒,陷入深眠。
皇帝坐在床边,也不急着更衣上朝,侧低身专注地看着脸色红润的苟梁手指流连忘返地抚摸着他的睡颜。
童艮生带着兢兢业业的郑太医走进大殿,行礼低声说:“陛下,太医到了。”
皇帝应了一声,把苟梁的左手从被子里小心地拿出来,露出一截手腕。
跪侍龙床前的郑太医眼尖地看到那白皙手腕上滑下的明黄色丝绸,心中一惊,忙把头埋得更低些。
他恭切地为苟梁诊脉,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额角渗处豆大的冷汗。
再三确认,这次没有苟梁刻意引导的郑太医很确切地摸到了双儿情潮被满足后的脉象——这是红尘醉的余毒也无法做到的!
“陛下,楚大人这脉象……”
迎上皇帝的视线,郑太医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皇帝道:“此事你知道便好。”
若是泄漏出去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皇帝虽然没有表示,郑太医却敏锐地察觉这关系的将不是他一个人的脑袋,而是他九族的性命。
郑太医紧着一身皮,连称遵旨。
皇帝看着苟梁睡得甜蜜的样子,扬着嘴角低声说:“昨夜朕孟浪了,那处有些伤到,可有妨碍?”
郑太医听他一派坦然甚至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满的炫耀的语气,暗想着皇帝陛下二十七年头一回登堂入室,同为男人他深表了解,面上正经地问:“可有出血?”
“未曾。”
“那便不碍,老臣这就为楚大人开一方消肿润养的……”
此时滴漏的声音再次,跪在下首的童艮生硬着头皮提醒:“陛下,卯时一刻了。”
卯时正就要上朝,皇帝陛下却还未着冠更衣,再拖下去怕是要误了早朝的时辰。皇帝眼底的浓情蜜意顿了顿,随即亲了亲苟梁的额头,起身道:“方子你仔细着,一应事宜拟折呈上来。”顿了顿,皇帝加了一句:“越详备越好。”
随即又着童艮生吩咐下去谁都不许打扰,又将夜枭首领留下来。
卯时正,早朝始。
斗志饱满的大臣们平身后,正卯足了劲要怼天怼地的时候,就听童公公拉长声音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两朝元老们:“……”
自从先帝仙逝,这句话都有十几年没有听见了。
他们绷紧了神经,夹起尾巴老实地待着,除非迫在眉睫的事都默默地决定回去写奏折并且力求简明概要。只有几个火候不够或是过于耿介的没眼色的臣子说了几件不甚紧急的事,皇帝果然丢下一句让他们拟好条陈再议的话,以辰武历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退了朝。
郑太医还在中殿写照顾隐双的注意事项,见皇帝这么快回来吃了一惊。
皇帝没为难他,拿了已经取来的宫廷秘制的玫瑰膏,就要回殿内,郑太医却壮着胆子出声请他留步。
“何事?”
皇帝看郑太医为难的表情,心里略一紧。
郑太医看了眼左右,童艮生连忙带着在中殿伺候的宫人退下。
郑太医跪称道:“当日不知楚大人的身份,是以不曾向陛下您提起。那红尘醉,与男子本无大碍,但若双儿服下却是致命的毒药。”
皇帝的脸色猛变,郑太医忙接着说:“楚大人的医术造诣不在老臣之下,定是那时候便用了保命的法子,才挨到了服下解药的时辰。也正是因此,老臣才以为此前种种是因楚大人服药过量的缘故,老臣失察误诊,请陛下赐罪!”
皇帝此时哪有闲心治他的罪,沉声道:“那他身体如何,那毒药可还有害?”
郑太医道:“陛下放心,老奴方才已经仔细看诊过,红尘醉的余毒已清,于楚大人的性命康健无碍,只是……”
“说!”
“只是,那红尘醉毕竟对双儿是穿肠毒药,中毒时对楚大人造成的损伤极大,受孕怕是……艰难。”
他尽量说是委婉。
皇帝怔了一下,捏紧手指微微捏紧,低声道:“可他的花菱未败,色泽更较常人艳丽。”
郑太医:“回皇上,臣并非指楚大人无法受龙精,而是以楚大人目前的身体情况,保胎极难。宫中虽有秘法能保,却是——”
“住口!”
皇帝厉声道。
那种弃双保子的做法谁敢用在小坑儿身上,朕诛他一姓人!
郑太医颤了一下,“老臣失言!”
见皇帝虽然动了怒但没有怪罪于他,郑太医才略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若是仔细调养几年,楚大人未必不能开花结果,只是此事老臣并无把握,不敢妄言。楚大人的医术造诣颇高,想必对自己的身体比老臣要清楚得多,但老臣观楚大人似乎……并未与陛下言明。”
他没细说但皇帝也已经明白。
苟梁的身体还有受孕的能力,但以郑太医的医术都无把握,即使他有办法保住胎儿,想必对自己的伤害也非常大。
而双儿情潮来临时最易受孕,尤其是花菱色泽明艳之人,说不定昨夜一番**他就已经蕴了龙息……
想到这里,皇帝脸色铁青。
他完全不为苟梁的牺牲和隐瞒感动,反而因为这仅仅只是猜测的可能性,就恨上了会连累苟梁健康甚至夺他性命的东西。
皇帝道:“你速去取药来,切记万不能对他身体有损。”
取的什么药,郑太医心领神会,只是有些话还是得明说:“陛下,是药三分毒,此药用一两次不伤身,但若用多了还是不妥……”
他本意是想提醒皇帝陛下行房时不要把龙子龙孙赐下,不曾想皇帝却另有决断:“朕知道太医院中有秘药,你现在便去取来给朕。”
郑太医不解其意,触及皇帝冷淡的神情才豁然领会。
——皇帝竟是要用绝嗣药!
他惊得失声:“万万不可!陛下您——”
被皇帝冷冷地看住,郑太医声音一僵,压下声音惶恐万分地道:“陛下三思啊!那药若是腹下便不可解,国不可无储,陛下正当盛年,怎可……”
皇帝完全不以为意,“此生若没有他,我也不会碰别人。那种东西,不是他为我生下的,要来作甚?”
他本来对子嗣就无甚想法,只是想象着苟梁为自己孕子的模样才有了一丝期待。
若对苟梁有害,那该怎么做对他而言根本不存在取舍的问题。
“可是陛下……”
“不必多言。”皇帝打断了他,站起身来道:“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在他醒来前,你将药一并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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