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青铜剑被苟梁带回店里,供在了二楼风水眼的案头上。
把店里品次最好价格最贵的香烛烧上,又摆上若干瓜果,两杯香茶,一壶好酒,苟梁对着青铜剑拜了拜,说:“毕厦大哥,您想必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这些东西如您不嫌弃的话,还请笑纳。”
“多谢。”
一缕青烟从青铜剑中飘出,一个人影落在地上,慢慢凝实,随后取过案上的苹果,送入口中啃了一口。
脆实的声音响起,清甜的果肉入口,毕厦不记得自己喜欢吃甜食,但却对香甜的果实有着本能的好感,略觉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苟梁:“……”
咦???
一颗苹果吃完,毕厦微笑地看向仍然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并未意识到自己失礼的苟梁,说:“小兄弟为何这样看着我?可是我方才的行为有何不妥之处?”
“没有没有。”
苟梁连连摆手,瞄了一眼地上,果然没有影子。
苟梁心中暗道:不愧为三千年不散的厉鬼,道行深厚已经能凝成实体。这可是传说级别的老鬼了,不过,这样对他们而言再好不过。但没有影子也是个大问题,他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才能让毕厦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边笑着说:“您别叫我小兄弟了。我姓孟,名七宁,大哥可以叫我阿宁。”
“阿宁。”
毕厦试着唤了一声,似乎不太习惯这种亲昵的称谓,他道:“我观阿宁已经弱冠,不妨告诉我你的表字,我们平辈称呼即可。”
苟梁笑道:“现在我们都不取表字了,都是直呼姓名。”
毕厦怔了下,微叹一声:“原来如此。”
再次表达了对苟梁的谢意之后,毕厦问起这个时代的事情。
从剑鞘里出来,短短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从苟梁的衣着打扮、说话方式等方面察觉到了不同,但都没有这些人不取表字来的更明显。
名字名字,一个人降世有名,立世有字,这是师者长者的赠予,预示着一个少年成为男人的标志。
这样的传统都已经被舍弃,毕厦在问出口的当时已经做好了文明天翻地覆的准备,但在得知王朝覆灭,再没有王室,没有世代承袭的士族时,饶是淡定如他,也露出愕然之态。
好在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灵魂被禁锢千年他的心绪起伏不大,稍稍平复了下心里的震惊,感慨说:“世事变幻,沧海桑田。如今,我身处此处却如婴孩一样无知,还要麻烦七宁同我分说一二。”
“没问题。”
苟梁对他知无不言。
正说到兴处,毕厦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起来,苟梁一惊:“你怎么了?”
“无妨,”毕厦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在意,“我神魂受损,离开青铜剑过久便会如此。阿宁方才所说的热武器,可否与我细说?”
“哦,好的,你等等我找一些资料来给你看。”
毕厦是个好学的学生,凝眉看着平板电脑里的资料,大概是世界观被颠覆,他将核原.子.弹爆炸的视频反复看了许多遍,嘴唇紧紧抿着。幸而他性格坚毅,尽管心里惊涛骇浪,表面上也不动如山,很快就稳住心神,与苟梁继续探讨:“这武器如此厉害,若是两国交战,百姓又该如何自处……”
苟梁对于他的问题一一作答,直到提醒他下班的闹钟响起。
一看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晚上八点了。
苟梁问他:“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你是要待在这里,还是跟我回家?”
毕厦脑中思绪纷杂,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笑道:“原先阿宁不是说要带我回家么,此处既不是你的家,我自然随你同往。”
苟梁笑起来,说:“青铜剑我不好携带,你接着看资料,我去给你寻点好东西来,再带你一起走。”
毕厦见他风风火火的模样,摇头失笑,当他的目光落回视频中的军事科普时,笑意凝住渐渐消失:已经过去三千年了么……现如今已经不是毕无战的时代了。
二楼的暗室里藏着孟老爹的珍藏,法器古董无数,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然而苟梁好歹也做过许多年的天命之子,执掌问天令多年,眼光被养的十分挑剔,在里头挑挑拣拣好一阵都没能找出一块好玉来。见状,苟梁索性花了1999积分在系统里买了一块极品养魂玉,又亲自刻入符纂,请毕厦移步于内。
戴上项链,苟梁按了按心口的位置,微微笑了起来。
把你安放在我心口,这个距离,你可欢喜?
孟老爹给原主留了两套房子,一套是在市中心,一套是在古玩街附近,因为上班近的缘故,原主从学校毕业后一直住在这里。
“我晚饭忘了吃了,要做点夜宵,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一点?”
一进门,苟梁就把毕厦放出来,像是招待普通客人一样给他取了双拖鞋。毕厦婴儿学步,模仿着苟梁的行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进客厅。
闻言,毕厦施了一礼,“劳烦阿宁了。”
苟梁抬手挡住他作揖的姿势,趁机握住他的手,仿佛感觉不到他冰冷的体温一样,笑着露出双颊好看的酒窝:“你太客气了,毕厦。”
毕厦这才想起来他说过现代人早已不用这些礼数,他的行为在别人眼里反而怪诞。
苟梁看出他眼里的失落,但这些变化都需要他自己去适应,便没有多说什么,只管招呼他坐在沙发上继续看资料,自己去厨房忙开了。
今天只吃了早餐,苟梁现在饿得慌,就没有做复杂的东西,而是煮了两碗面。
当香味从厨房飘出,原本凝神看百科的毕厦分心,频频看向厨房的方向。
这碗面看似平淡无奇,但不仅香味诱人,味道更是一绝。
将汤和面吃得一干二净,毕厦放下筷子,不吝称赞:“便是王宫御厨也没有阿宁手艺高绝,多谢你的款待。”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苟梁毫不谦虚地自夸了一句,见毕厦露出微笑,他状似无意地问道:“看得出来毕厦大哥你出身富贵,没想到连王宫的御膳都能吃到,你不会是皇子?”
“皇子?”毕厦略一沉吟,道:“我生时还没有皇帝之称,我们将王上的亲子称之为公子。我出身鹤野世家,世代书香传世,不过前尘往事随人死灯灭,我已记不全了。”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苟梁咬着筷子,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毕厦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冒犯之处,只是想到自己的死态,一向喜洁斯文的毕厦仍然皱了皱眉,道:“应是战死沙场。然,前因后果,我又为何从军,俱已忘怀,无从忆起。”
苟梁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就铭刻在魂体里,也许明天就会想起,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被记起。
但不论如何,苟梁都希望他能不为痛苦的曾经所扰。
毕厦的智商很高,但凡苟梁说过一次的话,他都不会忘记。
鬼魂又不需要睡眠,那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毕厦不眠不休地汲取现代世界的常识,首先要掌握的当然是上下五千年的华夏文明史。幸而他还听得懂现代人说话,苟梁为他在网上买了历史教学视频,也不必苟梁再费力气解释了。
对于无人问津的小店索性闭门谢客,苟梁专心陪同,对毕厦的所有问题耐心作答,若是毕厦不主动询问,他也不做声,只管忙着在在绣架上刺绣。
第一次看到他拿起针线时,毕厦吃惊到失礼地问出“阿宁,你这是作甚?”的话来。
苟梁说:“我给你做件法衣,这样你穿在身上,便能如常人一样行动,有影子,有重量。”
毕厦感动莫名:“萍水相逢,得遇阿宁如此待我,实乃我幸。”
苟梁:……然而,我并没有很开心。
看着专注地看着资料的毕厦,苟梁一边缝制衣服,一边对着目标基础资料绞尽脑汁↓
姓名:毕厦,字无战
性别:男
年龄:三千一百三十二岁,卒于二十九之龄
身高:192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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