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之外,京城巍峨华丽的皇宫中,早春的树梢上停着几只雀鸟,正欢快地啄着枝头上尚未消融的雪花,叽叽喳喳。
皇后宫中,一名宫女正低头为一宫装丽人涂抹蔻丹。指如白葱,蔻丹艳红,更衬得女子肤白如雪。
“外面那是喜鹊的叫声,喜上枝头,恭喜娘娘,最近会有好事发生了。”宫女奉承道。
宗皇后容貌年轻,保养得好,看不出本来的岁数,只是一双眼睛仿佛深不见底,平添几分威严之势。
“哪有什么喜事,我觉得最近都是些糟心事。”宗皇后懒洋洋地抬起涂好了蔻丹的手,觉得还不够红,让宫女继续涂。
宫女刚低下头,便听见头顶上方的皇后又问她:“今日可打听到陛下的行踪了?”
宫女摇头答道:“陛下行踪向来成迷,他武功这么高,想要甩掉那些侍卫、暗卫,易如反掌。”
“罢了,那就让我们的人先撤回来。陛下修炼时也不喜有人去打扰,若是暗中派人的事被他发现,又要大发脾气。”宗皇后道。
“是,奴婢待会就让他们撤下。”宫女道。
“二皇子呢?”宗皇后语气淡淡地问。
宫女面有犹豫之色,小心看了皇后一眼,回答:“二皇子这几日都在书房里,想来是听了娘娘的话,愿意读书了。”
“说实话。”宗皇后轻轻闭上眼睛,似乎是觉得有些累了,“承业是我生的,我清楚他的品性,他宁可把书吃进肚子里,也不可能突然会喜欢上读书。”
说着,宗皇后又掀开了眼皮,探究地看了宫女一眼:“还是说,你想给未来的陛下卖个好,将来换个锦绣前程?”
宫女立即跪伏在地:“立夏不敢。”
宗皇后嗤笑道:“他现在连太子都还不是呢,就开始做要当皇帝的春秋大梦,未免也太早了。”
立夏头上满是细小的冷汗,她尽量不让自己的嗓音颤抖道:“二皇子殿下近日得了一幅画卷,对上面的美人很是痴迷,所以每天都在书房里……”
“画卷?”宗皇后柳眉微蹙,“莫不是天下书局弄的那些?”
“不是,听说是从北地流传来的。”立夏战战兢兢道,“画上只有一个侧脸,是丹青大师不记名的女弟子所画,不知怎么就被殿下得到了。”
一听到是在看美人图,宗皇后就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致,只道:“你们几个看着他一点,看画像倒是没什么,若是对画上的人有什么想法,进而做出荒唐事来,本宫可饶不了你们。”
“是。”立夏忙低头应道。
等到宫女们都匆匆离开寝殿后,宗皇后这才倚在她的软榻上,咬着指甲上的蔻丹,道:“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
而远在北地的唐宁等人,则趁着天气转暖之际,从狐族山谷出发,踏上白雪皑皑的雪原。
气候变暖,连风雪也似乎变得温柔了许多,赶路时也没有因为暴风雪而迷路,一路顺遂,用不了几天他们就能走出雪原了。
“今天若是顺利,我们就能抵达最近的城镇,满雪城了。”司无岫看了看地图,对唐宁道。
“大概还有多远?”唐宁问他。
“也就几里地。”司无岫比照着地图判断道,“不用走到天黑,很快便到。”
“不过这一带的路还挺不好走的,都是山。”唐宁望了一眼在他们周围连绵起伏的雪丘,出发前司无岫就曾提过这一带的山丘多,容易迷路。不过来的时候他们有胡喜云带路,倒不觉得难走,离开时才觉得有些不方便,常常要绕远路。
司无岫帮他把被风吹乱的碎发拨至而后,习惯性地捏了捏唐宁的耳朵,手感不再是毛茸茸的,让他略有些怀念。
“有阿宁的阵盘和我的地图在,不会迷路就已经很好了。”司无岫道。
唐宁点点头:“那也是,我们又没有喜云那种可以随时穿山打洞的本事,只能绕路而行。只要方向找对就行了,凡事不能太心急。”
即便两人都说不着急,但是两情相悦的年轻人,马上就能成亲了,换成是谁都不可能还沉得住气,自然恨不得给自己插上一对翅膀,希望一瞬就能飞出雪原。
唐二哥带着几名弟子在四周巡视,突然大声喊道:“阿宁,那头狼王又来了!”
雪丘之上,一匹白得几乎与雪地一个颜色的巨狼正将前肢踩在雪堆上,它的下巴上似乎还沾着血迹。
狼王冲唐宁呜呜地喊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尾巴轻甩了下,重新转过来时,它的嘴里正咬着一颗人头。
弟子们纷纷拿起兵器,对准了狼王,就担心它会突然间朝他们冲过来。
“慢着,大家先别攻击它!”唐宁从狼王那声叫声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他连忙上前拦住众人,“它对我们没有敌意!”
弟子们疑惑地看向唐宁,就见唐宁对狼王点了点头,目光是纯粹的信任。
狼王咬着人头的嘴巴微微松开,那颗头颅便顺着山坡滚下来,滚到了众人的面前。
然而没有人敢上前去看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在忌惮狼王,不解它这一举动背后的用意。
狼王又朝唐宁叫了声,随后转身跃下雪丘,再次将身影藏在白雪中离去。
众人警惕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狼王的偷袭,可他们也不敢松懈,只好保持防守的阵型站在原地。
只有唐宁拉着司无岫走到那颗人头前,两人小心地翻动了下那颗头。
司无岫道:“阿宁若是害怕,这里交给我就是。”
“来都来了,也不是没见过更惨的画面,我怎么会怕?”唐宁摇摇头,小心将自己的蝎子放出来,发现小黑趴在死者的嘴巴上,表现得有些兴奋。
“这人是毒死的吗?”唐宁问。
司无岫看了看人头的脖颈上的断口,道:“应该不是,是被野兽咬死的。你看,这断口参差不齐,想来是狼王自己撕开的。”
“狼王把这颗头交给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唐宁百思不得其解。
“阿宁不是说它方才对我们没有敌意吗?”司无岫用树枝撑开了死者的嘴巴,捏着鼻子往里看了看,“我想,它没准是在给我们提个醒。”
“怎么说?”唐宁见他脸色稍霁,而且神情中又多了一抹自信,就知道他铁定是又想到了什么,催问道,“狼王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事?”
“阿宁且看。”司无岫勾了勾唇,轻轻转动了下手中的树枝。
只见树枝将死者的口腔又撑开一分,正好让小黑能够爬进去。被无数的毒喂养长大的断魂蝎欢快地冲了进去,然后用螯钳拖出一颗黑乎乎黄豆大小的毒块来。
小黑把毒块拖出来后,就自己趴在边上慢慢啃,尾巴稍稍卷起,看起来吃得很使劲。
唐宁终于明白过来,惊讶道:“这人在嘴里藏了毒?”
“阿宁说的不错。”司无岫扔掉树枝,在衣摆上抹了抹手,“能这么做的人,多半是死士,刺杀不成便自杀,不会将雇主的事情透露出去。”
“这不就是后宫那些人派出的刺客吗!”唐宁瞪了瞪眼,“刺客脖子上的血迹还很新鲜,说明那些人就在附近,正准备偷袭我们,所以狼王是来为我们报信的!”
唐宁想明白后,连忙站起身让众人做好迎敌的准备。
唐二哥手持双刀,对身后的弟子们道:“从前我们总是被那帮龟孙子杀个措手不及,如今也该轮到咱们提前埋伏,等他们自投罗网了!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别给咱唐家堡和卫家庄丢脸!!”
弟子们齐声应是,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器,每个人都自动组成战阵,屏息而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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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宁和司无岫撇开那颗人头,也埋下陷阱,做好准备,等待敌人自己送上门来。
他们回来的路上运气始终不错,没有碰到刺客,也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本来还以为直到人族的地盘上都不会再在雪原里碰上后宫的杀手,没想到该来的还是要来。
当然,唐宁他们也不怕,这些刺客虽然人数众多,但实力都比不上宗文俊亲自挑的那一批。
况且刺客们手中的兵器少了华家的轰天雷后,杀伤力也不如从前那般强悍。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回的战阵便是专门针对那些刺客擅长的兵器所布置的,定然对症下药,让那些刺客也尝尝被人专门针对的滋味!
果不其然,当众人摆好阵法之后,雪丘附近便冲出无数身穿灰衣的刺客,他们的面容全被同样的灰布遮起,眼神格外的冷漠。
弟子们摆阵恭候已久,先是弓箭手与擅长暗器的进行远程攻击,待到近前,则有擅使刀枪棍棒的弟子们拦阻对方的攻势。
一张一弛,配合默契。
不管是唐家堡还是卫家庄的弟子,都极有默契,根本看不出他们分属两个世家门派。
就连雷鹏也混在其中,他是他所在的阵法中的核心,以丹级的修为成为主攻手。而其余人对他的招式已经十分熟悉,能够完美配合他,让雷鹏的攻击能够发挥出十二分的气势!
向来看似气势汹汹有备而来的刺客们眼中不约而同地多了几分惊讶之色。
他们这回故意穿了灰色的刺客袍,就是吸取从前的教训,为了能够在雪地中隐藏自己而专门购置的。
之前他们一路远远跟踪唐宁他们都没被发现,为何突然之间却摆好了战阵来应对他们?
莫非他们当中有奸细?
刺客们没有工夫去思考这么多,即便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心里种下了,却还是要专注于眼前的这一战。
因为唐家堡的人可没那么容易将他们放跑!
刺客们想破头也不会猜到,他们行踪其实并不是内部有奸细,而是出于唐宁一个小小的善举,让他与雪原狼王结下了莫名的情谊。
要让唐宁自己来说,他也不确定自己和狼王究竟是不是朋友,估计狼王也不需要唐宁的道谢。
“杀!”
“杀啊——!!”
两边的人异口同声地大喊道,短兵相接,出手全都毫无保留。
这一场激战来得快,结束得也快,刺客们虽然潜伏已久,却没有偷袭成功,反倒让唐宁等人反将一军,配合默契地将他们全部解决。
没有一名刺客能够离开雪原,大部分的刺客见情势急转直下,便都咬碎了牙中藏着的毒囊,服毒自尽。
“这帮孙子真是狡猾,一见大势已去就自尽了,连给个活捉的机会都不留给我们。”唐二哥晦气地啐了一口,在刺客的衣服上抹了抹自己刀上的血迹后,便将两把弯刀收回腰间。
“马上就要到满雪城,这些刺客不敢在城镇之内对我们下手,只怕是我们在雪原里遇见的最后一批刺客了。”司无岫道。
唐宁看着他二哥,也说:“刺客不来,这不是好事吗,难道二哥还想让他们经常来骚扰咱们啊?”
唐二哥连忙摇头:“那当然不是。”
就算是想要练手,也不必跟刺客死磕,机会和方式都多得是,傻子才会盼着每天有刺客。
“这样就对了。”唐宁正想问问刚才的那场交战中有没有人受伤,却见远处又有一队人靠近他们,只是他们身下都骑着马,粗看着装也不像刺客,“那是……”
“司兄,两位唐公子,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一个多月前和他们分开行动的宗将军,宗文俊!
唐宁讶异地看着对方策马而来:“宗将军,你不是已经回到玄武军了吗?”
“是,不过我接到密报,听说你们会在这附近遇刺,所以带人过来看看。”宗文俊翻身下马,对大家拱了拱手,“几位比我预料之中的要晚出来,可是在狐族领地里遇到了什么事?”
炼丹化形的事情他们始终没有对宗文俊说,就连寻找玉参果的事,也是用梳理内力为借口混过去的,所以宗文俊并不知道他们留在狐族另有要事。
“大雪封路,我们出不去,就只好在狐族过了个冬。”司无岫目光坦荡,神色平淡道,“况且世外桃源,景色宜人,我与阿宁都有些乐不思蜀,便离开得晚了些。”
唐二哥也道:“对啊,我们在狐族那边每日好吃好喝,都舍不得离开。要不是马上倒春寒大雪封山,我们还想多留一些日子呢!宗将军贵人事多,没有那个口福了,真是遗憾啊!”
宗文俊脸上微有尴尬之色,他倒不是在乎那一两顿山珍野味,而是疑心他们在极北雪原里是否还有其他的目的。
如今看来,只是他多心了而已。
宗文俊回过神,又朝众人道:“未能领略狐族的热情,是在下的遗憾。不过我也在满雪城为各位备下了接风的酒席,另有一些事情想对司兄说,还往大家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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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将军想说的事情是三两句说不完的了。”司无岫看了宗文俊一眼,又瞥了眼远处他的随行护卫,其中一名身穿男装的英气女子看起来格外的眼熟。
唐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免有些诧异:“那不是赵栏姑娘吗?”
这位赵副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曾经从刺客的身上搜出她的令牌,并怀疑宗文俊留下的暗号是她泄露给刺客的。
“这也正是我想对各位解释的事情之一。”宗文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我玄武军中有人暗中投靠了后宫之人,除了赵栏的父兄以外,还有其余几名跟随宗家年月已久的心腹世家,我已经将他们都处理干净了。”
唐宁听到那句“处理”时,不由心里咯噔一声。听起来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血腥的气味却扑面而来。
恐怕这一个多月里,宗文俊也没有清闲的时候。
“赵栏发现父兄所为后,二话不说就大义灭亲将他们绑了关在地牢里,等我回去发落。”宗文俊道,“她对我和玄武军还是忠心耿耿的,所以此次冒险离开玄武军驻地,我仍将出行之事交给她安排。”
远处的赵栏似乎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骑在马上对他们拱了拱手,气质还是一如既往的刚硬。
然而司无岫却敏锐地从宗文俊的话中捕捉到一个词汇:“冒险?这北地都是宗将军的地盘,你要离开驻地去任何地方,岂不是就跟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样简单,为何会用到冒险这个词?”
“诸位等到满雪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宗文俊苦笑了下,没有详细解释。
唐宁觉得这回见到宗将军,他看上去饱经风霜,面容更为老成,也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唐宁脑补了一出被信任的人背叛之后气得吐血三尺,最后割袍断义的画面,对宗将军抱以深深的同情。
有宗将军在前方领路,唐宁和司无岫也正好省了摆弄阵盘和看地图的时间,两人共乘一匹马,小声说着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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