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南城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失去两任城主,不少外人推测城中必将大乱。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城中虽有人心惶惶的情况,却一切都还算有序,纵然有小摩擦,也不会酿成大祸。
城中曾被抓起来的妖族,和藏匿多时都没被薄海平发现的妖族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原本就在昊南城居住多年,连薄老城主都没能将他们赶出城中,更何况是现在?
他们早就融入了城中百姓,哪怕是身份已经被发现的那些妖族,街坊邻居见他们回来时还跟从前一样,毫不在意少城主悬赏时大家闹得鸡飞狗跳的,也不免心中惭愧,更加愿意恢复跟从前一样的生活。
所以一部分人变得比以前更团结了。
至于临时充当城主的薄氏族人,也当然不敢做些太大刀阔斧的事情,有薄海平前车之鉴在,如今他们若是对妖族做点什么,都会被人怀疑是跟魔族勾结,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敢再去招惹城中的妖族。
“我打听到的消息就这么多了。”谷乐端起桌上的一碟凤爪慢慢啃,一边对唐宁说,“至于我们族地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虽然我很想跟你们一块去西南,可长老非要让我留下来主持大局,我原本以为他老人家是看中了我的才华,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说的……”
“他怎么说的?”唐宁好奇地问他。
谷乐连着骨头咬碎一口凤爪吞下,然后对他说:“长老的意思是,你手中有妖皇袍,而我和未来妖皇又是朋友,所以只要我狐假虎威,族地里的人就会乖乖听话。”
唐宁愣了一下,没想到妖皇袍还能有这个作用!
“那你这话应该改成‘鸟借狐威’才对。”唐宁笑着说道。
“对,反正意思差不多,你听明白了就行。”谷乐对用词没那么讲究,只是看着唐宁目露羡慕的眼神,“将来等你当了妖皇,可别忘记我呀。咱们也算是同甘共苦的情谊,以后你随便给我封个什么官儿,让我也过一把当官的瘾,我也就知足了。”
唐宁哭笑不得:“也不一定就是我啊,不是还有金杖和冕冠吗?”
谷乐鼓起腮帮子看他:“持有金杖的那个家伙我不喜欢,冕冠还下落不明呢,看来看去还是你比较好。”而且人还长得好看,还有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黄龙后裔肯定没有这些毛茸茸,而且性情还凶残,不如小狐狸这么软。
唐宁并不知道自己靠着毛茸茸就完胜了持有金杖的龙妖,还在妖族众人的心目中树立起一个无法逾越的形象。
他想起马上就要离开昊南城,又对谷乐强调道:“关于你们族地里的那个魔神封印,虽然我已经让它恢复了原状,但魔神依然是活着的,连你们的屠长老都中了招,对修为不如你的妖族说不定也会出手。你们还是想办法搬走,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
“你说得不错,我也正有此意,回去就跟长老商量。”谷乐点头道。
那封印确实十分棘手,就算有唐宁帮忙恢复原貌,禁地中的魔气也只会越来越浓郁,将来说不定还会弥漫到村子那边。
谷乐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体搬家!
“对了,给你的那些书籍,记得要好生收着,将来或许对你有用。”谷乐又转头对唐宁叮嘱道,“我不光为你整理了化形有关的书,另外还有地理志和妖术大全之类的,你们若是将来真的要往西北那边走,估计能用得上。”
“嗯,我会好好收起来的。”唐宁对他笑了笑道。
谷乐又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唐家堡?”
“就今明两日,二哥说不能再拖下去了。”唐宁道。
“那你们不等他醒过来了?”谷乐指的“他”就是在说司无岫,自从那日他一人拦阻了城中大军,内力耗尽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昊南城的乱子都平息了,司无岫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唐宁摇摇头道:“玉荷说他这回昏迷这么久,除了吸收修为之外,还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唐家堡四季如春,温暖宜人,也更适合他修养身体。”
这也是唐宁打算早点出发的原因。
紧绷起来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人就容易陷入倦怠,司无岫就是如此。
都不知道他有多久没好好睡过一觉了,这次索性就让他好好休息。
“那他恐怕会在路上醒来了。”谷乐说,“这样也好,给你留出点时间在路上看书。”不然等到那人醒过来,恐怕小狐狸又无法专心了。
相处这么些天,谷乐已经深刻体会到了“妖后”缠磨人的高超手段,完全把小狐狸吃得死死的。
“等他醒过来,说不定我们都已经在唐家堡了。”唐宁畅想了一下,不用时刻担心尾巴秃毛真的太好了。
不过再一想,其实还是会寂寞,尤其是看不到司同学那算计别人的微笑,让唐宁多少有些怀念。
还有他在自己面前时会耍无赖,转头面对别人又高冷得像是一座冰山,这特殊的变脸技巧也有很久没有见到了,身边少了这样的画面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
这么想来,唐宁发现,他其实还是更希望司无岫能早点醒过来的。
没有他,就像是少了一剂调味料,日子都有点没滋没味。
谷乐将最后一只鸡爪啃干净,抹了把嘴巴,最后对唐宁说:“东西带到了,话也说得差不多,等你们出发当日我就不来送行了。省得到时候舍不得你们走,哭得稀里哗啦的。”
唐宁不太相信这家伙会哭得稀里哗啦,不过舍不得他们走倒有可能是真的,毕竟这段时间他们经历了许多,已经成了朋友。
见过谷乐之后没两天,唐宁他们就离开了昊南城,继续向着唐家堡前行。
这一路上同样发生了不少事,不过都是小事,没再出现昊南城那样的大事,一路也是有惊无险。
只是唐宁发呆的时间变长了。他和司无岫同在马车中,对着毫无反应的司无岫,唐宁过了一开始对他做什么都不会反抗的新鲜劲儿,现在就只觉得百无聊赖,只盼着司无岫能早点醒过来。
这日,马车刚进城,就被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围住了。
“出了什么事?”唐宁吓了一跳,听这闹哄哄的场面还以为又要打仗,忙将车帘拉开一条缝,悄声问驾车的雷鹏。
马车在人流中无法前行,雷鹏正一筹莫展,对唐宁叹气道:“好像城中在过节,马车过不去,二公子已经到前面去打听了。”
唐宁看着大街上人头攒动的画面,也不免有些心惊:“这场面和过年也差不多了?”可他记得现在这个时节离过年似乎还早。
“没准是西南独有的节日。”玉荷猜测道,“看城中百姓这副高兴的样子,必然是个很盛大的节日。”
唐宁点点头,正要钻回马车,没想到旁边一名百姓眼尖,看到了唐宁的侧脸,顿时激动大喊:“是小公子啊!唐小公子回来了!”
哗啦,周围的百姓像是流沙一样齐齐以马车为中心席卷而来,立刻把本来就寸步难行的马车死死堵在原地。
“快去通知大公子,咱们要等的小公子终于回来了!”
百姓们吵吵嚷嚷,听得唐宁头疼,赶紧放下车帘回到车厢中,同时不免又在心里犯嘀咕。
看这些百姓的阵仗,不是在过节,而是专门等着自己回来的?
可是二哥刚刚出去打听情况了,为什么这些人没有注意到他二哥?
唐宁隐隐觉得,也许,大概,很有可能他二哥是家里地位最低的那个人,连城中百姓都将他忽略了。
唐宁坐回司无岫身边,抓着他腰带上的流苏,习惯性自言自语般对他说:“我们已经到了西南地界,现在才刚进城,这里的百姓好像有点热情……目前离唐家堡只剩半天的路程,我们马上就能回家啦。”
这一路上他已经习惯了遇到什么事情都跟司无岫说,哪怕对方听不见,唐宁也像是知会对方一样,反正他也不需要得到司无岫的认同,只是觉得司无岫作为同伴也有知情权罢了。
然而没等唐宁继续说,他忽然就感觉到尾巴被人摸了一下。
唐宁:“……”
“咳……”司无岫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脸色还有一丝虚弱,“我们到唐家堡了?”
“你是不是已经装睡很久了?”唐宁完全没有被他的柔弱给打动,狐疑眯起眼。
司无岫面不改色:“我本来意识还有些不清醒,是周围太吵了,才会醒过来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就快到唐家堡了,难道不是你刚才已经听见了我说的话?”唐宁在心中哼了一下,还想骗他!
然后赶紧把自己的尾巴从对方手中抢救出来。
苦肉计是没有用的,就算你表现得再虚弱我也不会把尾巴交给你。
几天不见,小狐狸似乎又变得聪明了些,这样下去只怕以后会越来越难忽悠了……司无岫遗憾叹了口气,对唐宁伸出手:“头晕,阿宁能帮我一把,扶我起来吗?”
唐宁又看了他一眼,确定这人是真的虚弱,而不是装出来的,这才握住他的手,扶着他坐起。
司无岫捏了捏唐宁耳朵上的软毛:“我躺了这么些天,阿宁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说……说什么?”唐宁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恭喜康复,实力更上一层楼?”
“当然不是,谁要听这个。”司无岫看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是熟悉的落寞表情,“自然是想知道阿宁这些日子以来少了我的陪伴,夜里独自一人会不会感到寂寞,有没有想我之类的。”
“没有。”唐宁很果断地回答。
就算有也不能跟这家伙说出来啊,指不定又要以此为由摸尾巴,唐宁对他得寸进尺的功夫已经领教得够多了,哪怕司同学才刚醒过来,也不能放松警惕。
司无岫神情伤感,轻按胸口:“我在梦里都是你,阿宁却如此狠心……”
“演得有点过了啊。”唐宁提醒他,“玉荷说其实你没受什么伤,就连腰侧的旧伤都没有复发的迹象,捂胸口这个动作完全可以去掉。”
“那这样?”司无岫改为以手撑着额头,半个身子靠向车窗,才透过窗缝照进来的阳光中,他的脸色显得如玉一样白。
唐宁好笑地看着这戏精,刚想要点评两句,忽然马车前方变得更加人声鼎沸,而且还夹杂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围观百姓纷纷爆发出一片掌声和叫好声,马车内里的唐宁和司无岫都是一愣。
“阿宁,你快看看是谁来了!”唐二哥激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然后掀开车帘让唐宁往外看。
唐宁顺着对方所指看去,就见一个身穿墨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马车前,看五官和他二哥有几分像,只是表情看上去有些严肃。
唐宁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大……大哥?”
唐大哥深深地看了唐宁一眼,又转头看向同马车的司无岫,对他微微颔首,不苟言笑地跟对方打招呼:“在下唐安,阁下便是司公子?”
司无岫也恢复一贯的表情,正色道:“不错。”
唐宁紧张地在两人之中看了看,因为他觉得大哥好像有点严肃,不像二哥那般好说话,不知道司同学和大哥之间能不能相处好。
然而唐大哥只是在问了司无岫的名字后就没再看他,仍然用深沉而又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神看向唐宁,尤其是在那双狐耳上多看了两眼。
唐宁更加紧张了,总觉得他大哥好像是在酝酿什么,不知道自己无法完全化形这件事,会不会遭到他大哥的训斥。
但是,唐宁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因为他大哥酝酿了半天之后,突然一个深呼吸,对着唐宁朗诵了一首诗——
“西南山水多险恶,却有灵光入山城。回眸一笑百媚生,吾家有狐初长成!”
“好!”唐二哥在旁边配合鼓掌道,“大哥的文采比我离家时更好了!”
唐大哥矜持点头,长袖一甩背在身后,一副文采风流的气度:“过奖。二弟,你在家总是不读书,到了要用的时候才发现腹中无点墨,这怎么能行?回去以后你跟我多读两天书,也能对阿宁吟出一首像样的诗来了。”
唐二哥挠了挠头:“还是不要了,我读的书再多,也比不上大哥和阿宁啊!”
唐宁在旁边听得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他大哥这……这也能叫诗?平仄好像都对不上啊,而且内容也满满的都是天雷。
就这样,他二哥竟然还能这么真情实感地为大哥鼓掌。
唐宁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
外表正经严肃,其实内心很有些文艺范儿的大哥又开口了:“我在信上已经大概得知你们一路所遇之事,爹娘算好了日子,让我来迎你们回去,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回家。”
唐定看向唐大哥,佩服道:“爹娘算的可真准,怎么就知道我们是今日抵达卅山城的?”
唐安淡淡瞥了他一眼:“爹娘提前半个月就让我出门了。”
“咳咳……”唐宁没忍住咳嗽了下,两位兄长同时朝他看了过来,他咽了咽口水道,“也就是说……这里百姓已经这么载歌载舞了足有半个月?”
“阿宁莫担心,我唐家堡还出得起这点钱。”唐安用严肃正经的表情对他说,而唐定也是一脸的骄傲。
重点不是这个啊!唐宁感觉自己心里像是有一群神兽奔跑而过,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家人……难怪刚才百姓们看到自己的时候会高兴成那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都是他的粉丝,其实大家都只是群众演员而已。
唐宁觉得,他突然有点不太想要回家了,因为他完全无法想象接下来还有什么样的惊喜在等着自己。
司无岫也忍着笑意握住了唐宁的手,顺便在那有点萎靡的尾巴上揉了一把:“阿宁是不是近乡情怯了?没关系,慢慢来就好了,总归我有陪着你。”
“你不趁机占我便宜就很好了。”唐宁熟练地捂住自己的尾巴,往旁边挪了挪。
那头的唐安跟玉荷、雷鹏也打过招呼了,本想让唐宁换上他为弟弟准备的透明纱帘的八抬大轿,结果被唐宁果断拒绝。
开玩笑,他打死都不可能坐这种轿子的,四面全是轻飘飘的纱帐,坐在上面透心凉不说,还会强行遭到百姓围观。
他又不是什么展览品!
才刚见面没多久,唐宁就开始替他大哥的品味感到深深的担忧。
以此类推,当唐宁看见唐家堡内外都挂上红绸,装点得好像家里有人成亲一样时,他已经震惊不起来了。
完全麻木了好吗。
唐家堡在山城外不多远的地方,是两座山壁之间架起来的木堡,整个山谷都是唐家堡的范围,进出都要让堡内的人放下一座吊桥才能通过,标准的易守难攻。
马车在通过吊桥后,唐宁几人就正式来到了唐家堡。
“阿宁在马车上坐久了,要不要下来走一走,松松筋骨?”唐大哥提议道。
“也好。”唐宁点头道,又看向司无岫,“那你呢?”
“我自然也跟阿宁一起。”司无岫微微勾唇,虽然还是一脸病容,但其实他身体早就恢复得七七八八,唐宁要是下了马车,他一个人在车里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一行人都将代步工具放在一边,边走边欣赏这木堡内的特殊景致。
“这树上的红绸都是娘亲亲手挂上去的。”唐安向他弟介绍道,“据说是早已买好的红绸布,想在阿宁成亲时挂上,没想到那姓贝的竟如此对待阿宁,这亲事退了也好,将来我们一定为阿宁选个更好的。”
“等一下,大哥。”唐宁疑惑地看着他,“我的亲事既然已经退了,为什么家里还要挂红绸?”
“娘亲说,反正都已经买了,不如挂出来看看,反正迎你回家也是一件大喜事。”唐安语气还是那么正经。
唐宁有点窘,他简直不知道待会见到娘亲后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还没等他多想,屋内突然有道倩影冲了出来,以非常迅猛的速度直扑到唐宁面前,一把抱住了唐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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