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一和邰行也没见外,就坐在舞台下面边看边等。
这出新话剧叫《如烟》,讲的,居然也是死亡。
李从一觉得挺有意思,当他询问死亡是什么时,很多地方都在试图给他回应和答案。
话剧场景只有一个病房,演员有五个,一位已经去世的老人,老人的老伴,老人的儿子媳妇,老人的孙子。
曹春兰饰演的就是那位躺在病房上已经死亡的老人,是的,话剧一开始,她的角色就死了。
原来这还是一出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话剧。
老人虽然死了,但灵魂存在于这个舞台。
当老人以灵魂方式出现,也就是曹春兰表演的时候,其他的四位演员就陷入僵立不动的状态。
当轮到其他四位演员时,曹春兰又会躺回病床上演一具尸体。
他们看不见彼此,听不见彼此,可他们却正在进行无法交流的一场对谈。
这是死者和生者对立的两个世界,泾渭分明,无法逾越。
这话剧的结构十分对仗和工整。
曹春兰饰演的角色死后,首先回忆的是青春正茂,也就是和她老伴相识相爱的过程。
随后下一段灵魂就安歇,轮到老伴出来,从他的角度讲述他与死者的关系。
两段台词自然有着许多的设计,对同一段往事的不同讲述,有让人啼笑皆非的误会,有让人温情脉脉的感动,也有人性之中一些微妙的灰色地带,他们中间并不一直恩爱,甚至相互伤害过,但还是走到了人生最后一秒钟。
再之后,曹春兰陆续回忆关于养儿子、关于儿子娶媳妇、关于婆媳之间的事,这是她作为女人,这一辈子最贯穿始终的命运。
“死后”的她,试图探究她付出那么的心力,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到底值不值。
随后,儿子和儿媳也都纷纷隔空“回应”。
他们之间的事,有的是鸡毛蒜皮,有的是人生大事,但在死亡面前,那些轻重缓急都褪去了色彩,只剩下事件本身,如果一定要为这些事定性,那大概生命的延续和传承。
最后,是曹春兰讲述她与孙子的相处,这是她逐渐衰老的暮年,也是她借“孙子”而焕发出来的纯真童年。
生命,原来也是一个圈。
形式有部分借鉴了电影《公民凯恩》,从其他不同的人口中,组成了一个人的形象。
而灵魂的自我讲述,又让这个形象一方面变得牢固,一方面摇摇欲坠站不住脚。
到最后,观众才恍然发现,一个人的一生,有时候是没有逻辑,是错综复杂、无从厘清的,外人说不清,本人更道不明。
一如剧名《如烟》,所过一生就如云烟,风吹就散,无痕无踪,无论是死者还是生者,都无从挽留必然消散的云烟。
更无须要为生命加点别的意义,反正云烟一散,就承载不了任何东西。
主题有点悲观。
曹春兰在话剧里的任务很重,有两万多字的台词。
其他演员台词也多,但好歹他们之间还能互动、互相托戏,只有曹春兰必须从头到尾独自演完,她需要一个人撑起整个舞台。
这让李从一和邰行都见识到了演技出神入化是什么地步,曹春兰一开口就是戏,全程被她的话语牵引着走,心潮澎湃,不敢分神。
相比起故事,李从一觉得曹春兰的演绎更让他获益匪浅。
等曹春兰排练完,李从一和邰行上前,看到曹春兰气喘吁吁,鬓角都是汗,演戏也是体力活啊。
曹春兰先是拿自己的保温杯,润润嗓子,才问:“在家躺够了?”
李从一和邰行都不好意思地笑。
“休息够了,那就跟我后头混,演话剧可比当明星累多了,你们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曹春兰笑呵呵地说,“刚刚那出戏,孙子还有个B角是空的,阿行等会你跟我拿了剧本,以后就在B角练了。”
所谓B角,就是替补。一般话剧都分AB,A角是一线阵容,B角是二线阵容,要是A角生病或其他原因不能出演,就由B角代替。而一些大场合,也是由A角表演,到了小地方小场合,基本上都是B角上。
李从一和邰行都是话剧新人,不熟悉话剧的表演形式,曹春兰把他们拉到A角,反而是揠苗助长了,不如在B角多磨练磨练。
曹春兰想起什么,感慨:“之前从一演过我孙子,现在你又演我孙子,缘分呐。”
李从一就笑道:“奶奶,那我呢?”
曹春兰故意板起脸孔:“之前不都是叫姐姐的吗,怎么改口啦?”
李从一从善如流:“春兰姐姐,我演什么啊。”
“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曹春兰从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A4纸,塞给李从一,“《如烟》的感情比较细腻多层次,我觉得你对这种已经拿捏得很到位,你更需要磨练一下单纯直接的情感。剧团里马上还有部《辛亥革命》要排,你就去演个革命小将。”
李从一低头看那些纸张,不是剧本,而是一些书信,都是历史上真实的人物手札。
【中山先生大鉴:前奉一函,不识曾否收到?方今国势飘摇,政务纷纭,人心惶惑,同志之士,茫茫然无所归宿,国家前途关系匪轻……】
李从一念了一段,有点不明白地看向曹春兰。
曹春兰解释说:“这一百多封信,都是那个年代胸怀天下的仁人志士亲笔书写,情感远比剧本要来的充沛真实,你拿回去每天都读读,培养一下豪放、情感直接宣泄的台词能力。”
李从一恍然:“之前也有个人说我放的台词有所不足,让我多练练慷慨激昂的。”
曹春兰赞道:“谁啊,和你对过戏吗?要是没对过戏,就能看出来你这一点点微妙的不足,那他很厉害啊。”
李从一想了下,笑:“是挺厉害。”
李从一和邰行的计划,就是退圈这三年,跟着曹春兰好好演话剧,将演技磨练得更老道一些。毕竟成了明星后,利益纠纷多,各种代言、通告避无可避,像这样可以什么都不管、全心投入演戏的机会就不多了。
李从一以为,退圈三年,全然摒弃外界纷扰,并不算损失。
李从一开始了单纯的生活,念激昂的台词,演热烈的话剧,在舞台上尽情挥动肢体,一场话剧排练下来嗓子冒烟,浑身是汗。
不必想生死难题,不必纠结内心情感,只要一往无前的勇气,像根柴火,要把自己燃烧彻底。
这感觉,挺痛快。
叫李从一都快忘了娱乐圈的是是非非,直到陈岱川忽然有一天联系他。
“你那个《质子》的剧本,我改好了一部分,你要看看吗?有不同意见可以只管和我说。”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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