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晚愣住,似乎不敢置信,霍浔洲居然就提了一个这么简单的要求。
霍浔洲黑黢黢的眼睛看着她,不似作伪,也没有在逗她玩。
只是他想到,今天回来的时候,她和林蓝在打闹。
林蓝亲了亲她的脸颊,她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眼清凌凌的,清纯极了。
似乎想不到林蓝会亲她,微微张开嘴,有点吃惊的样子。
但她没有丝毫恼怒,她很高兴。
每次,他亲她的时候,她都蹙着眉,把脸转向一旁,无形抵抗着他的亲近。
那一刻,霍浔洲心像被一只手给抓紧了,他觉得很烦。
香烟也无法抵御那种从心底里透出来的烦。
什么时候,她也能对他那样笑一笑。
南晚想了想。
她轻轻咧开嘴角,樱花般的粉唇微微张开,露出几颗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她的笑很腼腆。
弯弯的眼睛似清泉,能把人溺毙。
这样的笑,好像面对着意中人。
霍浔洲看愣了。
原来,喜欢也是能假装的。
南晚脸上僵持着这个表情好久,霍浔洲的视线很直白,她觉得害羞。
收回嘴角,没有笑了,但仍然在看着他。
“你回去。”他伸手想点燃一支香烟,但火却不小心烧到了手。
在听到他话的时候,南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对他,她没有丝毫留恋。
霍浔洲坐在书房里,灯光半暗,隐去半张脸,看上去有些阴沉沉的。
他僵持着这个动作半晌,最后从摸出一支烟。
打火机的光明晃晃。
南晚这晚有些兴奋,霍浔洲的改变让她难以相信,不过她没什么心思去探索他的心理活动。
她要赶紧订好回家的车票。
但上网一看,最近三天都没票了,正是暑运期间,车票很紧张。
南晚只能订了三天后一早回临湾的票。
心里仍有些不安,怕霍浔洲反悔。
这几天还是尽量避开霍浔洲比较好,最后能让他渐渐忘了自己。
只是还有些不甘的好奇,她不觉得自己演技有多差,那霍浔洲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她重生的呢?
应该是自打她重生醒来之后。和她相比,霍浔洲才是典型的演技派,南晚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有那个日记本,是怎么回事呢?
好多好多困扰着她的问题,但她不想多和霍浔洲说一句话。
第二天林蓝来的时候正是阳光明媚时。
“我有甜品的优惠券,南晚,我们出去玩!”
南晚只思考了片刻就同意了。
她现在不想去管霍浔洲的意见了,她看了一眼窗外,绿树成荫,多好的季节。
“林蓝,我后天要回家啦。”南晚说。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林蓝有点难过,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没事,等九月的时候再见!”
南晚裂开嘴角,狠狠点了点头。
南晚本打算就穿着长袖长裤出来的,林蓝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这么好的身材就应该穿裙子啊!”
说着,还往她胸前摸了一把,笑嘻嘻的:“多软啊。”
南晚的脸霎时间红透了,说话都不太利索:“你,流氓啊。”
林蓝轻挑地朝她一笑:“怎么样,喜欢吗?”
南晚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林蓝不乐意了:“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都是这样的!”
“欸,不过说回来,你男朋友像不像电视剧那样的霸道总裁啊?”
南晚小声吐槽:“霸道总裁比他正常多了。”
不过最后还是穿得裙子出去,头发束成马尾,浅色的长裙,一张干净出尘的初恋脸。
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在甜品店吃甜品的时候,甚至有年轻的男孩子问她要联系方式。
南晚手上动作一顿,赶紧摇头:“我有男朋友了。”
男孩不死心:“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南晚态度十分坚决:“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
男孩:“那可以把你的微信号给我吗?”
南晚脸有些红:“真的不行。”
男孩失落地离开了。
林蓝戳了戳她的手臂,小声地说:“那个男生多帅啊,多个朋友也好。”
南晚认真地说:“霍浔洲会生气的。”
“欸,你要不要这么听话啊,他生气又不会死人。”
南晚默了默,会死人的。那个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除却这点小插曲,这天玩得很开心。
两人在中途道别,南晚一个人回家的,这时还比较早,霍浔洲应该还没回来。
但她心里却总有点不安,轻推开霍家大门。
霍浔洲坐在沙发上,抬眸看她。
她慢慢走进,因为他太过直白的目光,一双小脚都不由自主地抓紧。
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都长得很好看,一双脚也是洁白如玉,小巧玲珑,指甲泛着透明般的粉色,很好看。
离霍浔洲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南晚便不动了。
男人语气极淡:“玩得开心吗?”
南晚声音极低:“开心。”
霍浔洲想起自己看到的照片,眼中浮现出阴郁的情绪。
她是很开心,但他不开心。
察觉到他起伏不定的情绪,南晚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他。
霍浔洲动作粗鲁地解开领带,南晚有点怕,拿那种看坏人的目光看着他,她忘不了前几天霍浔洲才对她做过的事,看着他熟悉的动作,现在手腕又隐隐作痛。
霍浔洲心头不舒服,语气也带着点嘲弄:“在家穿得保守,一出去就换了,想去勾/引谁?”
南晚瞪大眼睛,渐渐地,眼中浮出些雾气。
“霍浔洲,你有病吗?王八蛋!”
她叮叮咚咚跑上了楼梯。
霍浔洲回过头看去,只看见一抹白色的影子,消失在转弯处。
霍浔洲想,他的确是有病的。
他这样的人,早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南晚觉得很难受,又觉得被侮辱了。
霍浔洲向来是嘴上毫不留情的,但每次听到,她心里却还是不好过。
她低下头,很无力的样子,她连骂人的话都只会这几句。
南晚定了定神,上网搜了一些骂人的话。
下次霍浔洲再侮辱她时,她要找回场子!
离回家的时间越来越近,南晚都是躲着霍浔洲的。
霍浔洲白天上班,她就白天在别墅里溜达,一到下午点,就利索地跑回自己房间,甚至连晚饭也不出来吃。
但她又不会饿着自己,她像小松鼠似的,在房间里囤了很多吃的。
宋妈每次面对着霍浔洲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觉得这样不行,她去劝南晚。
但这次南晚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坚决不和霍浔洲碰面。
明明生活在同一座房子里,两人却跟天南海北似的。
南晚离开霍家前一天晚上,正收拾着回家的东西,她不想让南文辉看出丝毫异常。
房间门便是这时被敲响。
她以为是宋妈,说了句请进,连头也没回。
“宋妈”没说话。
南晚以为她还想来劝她和霍浔洲和解,轻叹了一口气,也不想提起这茬,故作轻松道,
“宋妈,我明天就回家啦,应该要开学才回来了。你别想我呀。”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朝她这边走来。
南晚惊讶,回过头一看。
霍浔洲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她被惊得话都说不清楚:“你、你怎么来了?”
这几天霍浔洲好像也是在故意避开她,她怎么也没想到霍浔洲会在此刻出现。
脑袋中蹦出些不好的念头,她紧张地看着他:“你答应过我的,我暑假要回家。”
霍浔洲眉头微皱,并没有说话。
南晚更不安了。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人沉默地坐着。
只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我不想放你离开。”
南晚愣住了,转瞬间巨大的难过和恐惧笼罩着她。
“你答应过我的。”她呐呐道,声音很小很小。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霍浔洲笑了,笑容有些冷:“在你心中,我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这几天确实是在避开她,他怕一看到她就不想她离开了。
可她也是个狠心的,没看到他过得反倒更开心了。
他终于忍不住来主动见她,她却还一副小心警惕的样子。
他心头不好受,也不想见她好过。
南晚强逼自己挤出一个笑,讨好他:“哪有,在我心中,您特别讲信用!”
这下连敬语都被逼出来了。
霍浔洲露出个难得的笑容,放松了一点:“行,你回去。”
南晚先是一愣,而后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霍浔洲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她其实对霍浔洲了解不多,对这个男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前世那个心狠手辣,不讲情面的时候。
但,好像,他也变了。
霍浔洲随眼看去,她的日记本正放在行李箱上。
南晚也注意到了,她不悦地把日记本塞到行李箱中。
塞完之后又觉得有些难受,被霍浔洲欺骗的事又浮现在脑海中。
其实她不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更何况,她记仇也报不了仇,只是徒增自己的不开心。
但被人欺骗总是不好受的,她像个拙劣的演员。
而唯一的观众却是导演。
这本日记本就是提醒着她被骗的事实。
她蹲着身子沉默半晌。
良久后,她终于出声:“霍浔洲,你知道,我在你书房发现了同样一本日记,那才是我真正的日记,对吗?”
这句话,早就想问了,但又有些害怕。
她想知道霍浔洲是从什么时候就知道她是重生的,她哪里暴露了。
虽然讲清楚事情经过,宛如把假装愈合的伤口撕开,但如果不撕开,就永远不会真正的好,永远耿耿于怀。
说完,她紧张地看着自己交缠在一起的手指。
霍浔洲缓缓开口:“是。”
“是你故意让我看见的吗?”霍浔洲不是一个这么不小心的人,他做事向来是谨慎。
也是在逃跑被抓之后,她慢慢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才发现这么多不妥之处。
这样的猜测让她恐惧,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
她根本算不上一个自由的人。
“是。”他没骗她。
南晚克制住自己发颤的牙齿,继续问:“我刚重生回来,还在医院,你来看我的时候,就知道了我重生了,对吗?”
“是。”
南晚怕得想哭,和这个男人同处一室,她觉得自己完全被碾压。
“为什么会有笔迹相同的日记本?”
“我让人根据你的字迹模拟的。”
“霍浔洲,你为什么要骗我?”她快哭出来了,“你觉得看我表演很好笑是不是?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故意讨好你。”
霍浔洲唇微动,他想说不是,但南晚没要他回答。
“霍浔洲,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霍浔洲手指微微弯曲,良久之后,他回答,“不是。”
他骗了她,大概知道,如果真的如实回答,他们之间就真的没可能了。
虽然那点杳无希望的可能,他自己都不奢望。
“你出去。”她抱紧自己的胳膊,尽力让自己不抽噎,“我想自己待会。”
霍浔洲站起身,脚步沉沉,他心情也如此沉重。
走出房间,关门的时候,透过门缝,看见她掉个不停的眼泪。
那些泪仿佛是掉在了他心上,烙下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有些茫然。
事实却是如南晚说的那样,但还有些隐情。
譬如,他设局不是为了看她表演,他也没有觉得好笑。
只是,在得知她回来的时候。
欣喜而恐慌,不想让她离开。
后来,他其实是喜欢她的讨好的,喜欢她那样笑。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伪装,但饮鸩止渴也不错。
那又什么要亲手揭开这个局,如果他愿意,可以骗她一辈子。
大概是,人都是不满足的,他喜欢她的讨好,便奢求,有朝一日,她不讨好,便这样对他笑。
又可能是真的被她骗住了,以为她是真心的。
但她的演技这么拙劣,怎么可能骗到他。
南晚很难过,但难过中又有些释然,人总是要活得清楚明白的,她不想再浑浑噩噩过一生了。
她手撑着地板,慢慢站起身。
只是蹲得久了,站起来觉得头晕。
不过没关系,明天她就要离开霍家了。
南晚不想见到霍浔洲,但第二天早上起床时。
还是一出门就碰到了他。
男人长身玉立,穿着一件白衬衣,手中拿着一条领带。
“帮我系领带。”他说。
“我不会。”南晚冷冷撇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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