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田恨恨的瞪了艾阳一眼,“取什么取?取也没有?你不算算你成亲我花了多少?这次梁家来闹了一场,我磕头作揖赔人情又花费了多少?还要钱?没有!”
他看着白楼里头的摆设,“真缺钱的话,就把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卖了,真当自己是城里的千金大小姐啊?不知道挣,就知道花!”
……
终于走了,艾阳叫老胡头看门给关了,转身上楼把身上的衣裳换了,又舒服的洗了个澡,才算是缓过劲来,说实在的,她这副身体真的不如自己以前,漂亮是足够漂亮,但因为从小干活,底子没打好,内里是虚的,艾阳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下楼吃饭去。
她还小呢,得趁着还在生长期,把之前亏的都补回来!
“东家,”艾阳下楼正看见马老大又回来了,“大爷我已经送走了。”
艾阳点点头,她本来都做好以多欺少的准备了,没想到李照田两口子内里也挺怂的,拿着梁家安家一通吓唬,还真管用了,“嗯,麻烦你了,对了,你帮我在村子里找个精明干练的女人,人品人缘都要好,最好年轻一些,让她来见我。”
马老大不知道艾阳要做什么,点头应了,临走又小心翼翼道,“东家,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可不说,我心里又不过意……”
艾阳指定马老大,也是有原因的,她那天晚上把庄子上的人家都走遍了,等于是在挨家听壁角,得出的结论是马家都是厚道人,人不聪明不要紧,多了阅历积累的经验之后,会慢慢进步,但如果心眼坏了,那用他就是给自己添堵了,“没事,有什么事你只管跟我说,对错我来判断,你只管把想说的说出来就行了。”
马老大同情的看着艾阳,“我送大爷回去的路上,听了些话,我觉得他们两口子没对东家您心里憋着气呢,东家您还是小心点儿。”
马老大的心思很简单,就冲艾阳一来就赶走的三个不把他们当人的管事,又给钱叫整个庄子上的人连吃了几天饱饭,他们就更乐意跟着这样的东家,加上艾阳的事庄子上也传遍了,大家都知道她是城里梁大少的下堂妻,这又叫马老大他们觉得艾阳挺可怜的,听见了不好的话,就忍不住提醒她一句。
李照田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认输呢?今天不是过是被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罢了,回去之后,想想这么大个庄子,肯定舍不得放手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啊,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只管来跟我说,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希望咱们整个庄子上的人,都能吃饱饭日子过的比之前好,是真的。”
艾阳说的郑重,马老大自然相信,毕竟这么些年,艾阳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东家,“我们都听东家的,我这就回去帮你找人!”
……
“容爷,去高湖的人回来了,”汪俊生推门进来。
容重言放下手中的笔,没理他这个茬,“面粉厂那边怎么样了?电线还老是被人剪了?”
汪俊生点了点头,“昨天又断了,这一溜儿几十里,我专门安排人夜里排班巡夜了,可惜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面粉厂用的是最新式的机器,这电晚上一断,第二天得修一天,时间对他们来说,真的就是钱啊,何况你今天才修好,明天没开工呢,晚上有可能就又被人剪了,这么一来,工厂根本就没办法正常运转,对于容重言来说,浪费的不是时间,都是白花花的大洋,何况找人修电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容重言从书桌后站起来,“连着许多天了,这是明显有人在针对咱们,面粉厂离市里远,他们才对面粉厂下手的,好在那个厂子不大,但你也叫人应着点儿心,电老虎电老虎,他们不懂得其中的厉害,触了电伤了人命,又是一场官非。”
“官非,都不敢明着跟咱们斗的人,还敢跟咱们打官司?”汪俊生冷冷一笑,容氏能走到这一步,又岂是怕事的?
容重言点点头,“别人都打上门来了,如果容家不应战,何以在沪市立足?你这几天再调人过去,一寸一寸的给我查,抓住了人,我当众处置!”
汪俊生应了一声,“那个,李小姐的事……”看来容爷对她没兴趣?
“查到什么了?”容重言道。
“也没有什么,说起来李小姐也是个可怜人,但是,”汪俊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大概把李艾的情况眼容重言说了,“听查人的意思,那就是个小白菜儿,可……”
他们看到的,哪里有一点儿小白菜儿的样子?就算她在信河庄子的作派,一个米粮铺子家的女儿能有这样的能耐?那把她卖给梁家的李照田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他们查的结果,李照田就是个土财主,家里几百亩田,开了镇上唯一一家米粮铺子,除了卖自家的粮,也三不五时的来回往各处倒腾倒腾,但规模都不大,在汪俊生眼里,就是个挣零花钱的水平,李家小艾因为容貌出众,从来不在人前露面的。
容重言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他在万国百货跟信河庄子上见到的,绝不是汪俊生口里的那个李艾,知道登报离婚,知道自己的婚姻不符合如今的新法,沪市的女子也没有多少?
“行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先放着,”不管李艾是什么样的人,如今跟安梅清再无交集了,跟他们容家,也不会再有关系。
这就完了?汪俊生还想着那姑娘长的不错,能叫容重言动了心,就算是不能明媒正娶,弄回来当个姨太太也不错啊,没想到这就没下文了?“容爷,那白楼那边,咱们还管不管了?”
“如果他们找你,能伸手的你就伸伸手,如果没人找,就算了,”容重言并不觉得这是值得汪俊生特意费口舌的大事,“你这人怎么回事?看上人家姑娘了?我跟你说,你敢起歪心,家里嫂子可饶不了你!”
汪俊生干笑一下,“我是觉得爷您一人儿太孤单了,那小姑娘也挺有意思的,带回来逗个乐也挺好。”
“逗个乐?她?”容重言讶然的看着汪俊生,仿佛要看清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现在还有这个想法?她是那种可以随便取乐的女人?”
汪俊生挠挠头,“那也得看是什么人嘛,您这样的,往外头一站,愿意跟您的女人,能从徐汇排到奉贤去!”
容重言难得跟汪俊生讨论这样的“桃色”问题,汪俊生可不想错过这个“进谏”的机会,“容爷,你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该有个人了,您老是一个人呆着,夫人们养老也不安心不是?”
“母亲并没有这个意思?你又在这儿假传圣旨,”容重言横了汪俊生一眼,“走老汪,干你的正事儿去,我忙成这样,哪有功夫跟那些娇小姐们喝咖啡看电影去百乐门跳舞?”
“适当的应酬就当是消遣嘛,这古人都曰过,食色性也,你这么不近女色,别人该乱想了,”汪俊生不死心的小声嘟哝,“可您也不包戏子……”
“敢情为了不让人议论,我还得为他们包戏子捧歌星啊?”容重言无语的冲汪俊生摆摆手,“赶紧走,别耽误我办公,我这儿正等米国人的电话呢。”
……
艾阳这两天暴躁的不行,家里三天两头的停电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如果只是白天也就算了,反正她白天几乎都跟马老大他们在园子里,看着庄户们摘樱桃跟枇杷,可晚上也停,这就让艾阳无法容忍了,没有电她看书洗澡都成了问题,这太影响生活质量了。
“东家,我打听过了,是面粉厂那边出了问题,”马老大人勤腿快,得了艾阳的吩咐,跑到面粉厂那边找原因去了。
等艾阳弄明白前因后果,心里对那些背地里算计容氏的人翻了无数个白眼,你有本事自己也开个厂,把质量提高价钱压低,抢生意啊,背后弄这些小动作,恶不恶心人啊?“那汪经理怎么说?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人?”
马老大摇摇头,他没见到厂子的经理,只是跟看门的打听了一下,“听说厂里的工人们都成立了巡逻队,沿着这一路的电线杆抓人呢,就是这来回路程太远了,也不知道人家每次要剪哪一段儿,还没有抓着。”
确切的说,马老大在厂子里见到了好几个工人,个个都熬的脸色发青,“我看还得再等等。”
这敌暗我明,你修好了,还没开工几天呢,人家就给你一剪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艾阳摆摆手,“我知道了,算了,咱们等着。”
……
等再来电之后,艾阳入夜就换了身自制的夜行衣,晃晃悠悠的出去了,没办法,容氏的人太蠢,她只能自救了,不然这秉烛夜行的日子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
而且她也算是欠着容重言人情呢,帮他抓抓贼,也算是还他个人情。
凭着神行千里的脚程,加上一双“顺风耳”,艾阳连着熬了几晚上,今天终于叫她逮到了!
艾阳看着三个正在爬电线杆的青衣男人,微微一笑,一道风刃过去,已经坐在杆头的男人啊了一声,便一头栽了下来。
艾阳并不想要他的命,再次挥手用风力将他的身子托起,减缓了他坠落的速度,即便如此,那人摔到地上,也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王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给我闭嘴,叫这么大声被那些巡夜的人听见怎么办?”
只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说话声,已经被艾阳“好风凭借力”,给送到了四面八方。
“我,我腿断了,”王三疼的啊呀大叫,哪有功夫去管谁听不听得见?“快,快给我看看。”
同他一道儿来的两个人骂骂咧咧的过来,“你也是做老了事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没被电打了,却从电线杆子上掉下来了,”
其中一个并没有去管王三,而是一推另一个道,“你赶紧上去,今天的活干不完,回去不好跟曲爷交代,”
另一个青衫男人点点头,点了根烟卷叼在嘴里,紧了紧裤腰,麻利的攀着电线杆往上爬。
嘿,还挺尽忠职守的,艾阳隐在暗影里,看着电线杆上那人狸猫一样往上蹿,等他爬的差不多了,再次挥手,就见杆子上的人手一抖,顺着杆子摔了下来。
电线杆下的人这下傻眼了,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连着摔了两个?他四下望了望,没看见人影,“老刘,老刘你怎么样?”
“我,我手滑了,没抓稳,啊,我胳膊可能是断了,青皮,你快去找人,把我们弄回去啊,万一叫容家巡逻的人抓到了,咱们可就完了,”老刘龇牙咧嘴道。
青皮点点头,推过他们三个骑来的自行车,可一推不打紧,才发现三辆车子同时没有气!
“这,这真是见了鬼了,”青皮捏着干瘪的后轱辘,这让他怎么回去?
躲在远处的艾阳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知道是面粉厂的人来了,转身挥了挥衣袖,回自己白楼补觉去了,反正抓住这三个人,她的白楼近期是不会再断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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