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怎么会放你走呢?”
林卿卿轻声:“你是在试我?”
萧怀璟笑了:“不是。朕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林卿卿执着地问,萧怀璟却不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帮她揉着额头鼓包。
林卿卿问了几句,他都装作没听见,只好低下头自顾自小声嘀咕。
萧怀璟听了半晌,才听明白是在说他讨厌。
“对,我讨厌,残酷,冷漠无情。“年轻的皇帝勾着唇,笑容又深又冷,”卿卿可要记住了,免得以后……自讨苦吃。“
两个人相对沉默,萧怀璟的心就在这沉默中,越来越冷。
“……也是骗我的吗?”
萧怀璟低下头:“什么?”
林卿卿抬起眼,双眸澄澈无暇,“昨天你说等我好了一定带我去御花园,是骗我的吗?”
原来她刚才,一直在思考这个?
少女紧张的脸都皱了,像只晶莹粉嫩的小包子,伸出手拽着他衣袖。
萧怀璟看了他一会儿,一根一根掰开她手指,又全部握进自己掌心:“那个不是。”
“乖乖好起来,朕就带你去。”
林卿卿得到承诺,难得乖巧地用了晚膳又喝了药,由萧怀璟揉着额头,迷迷糊糊地睡了。
同样的夜晚,却有人夜不能眠。
“怎么样?”王府里,萧东弦站在月光照不进的阴暗角落,哑声问。
黑衣人先看了看他递过去的一匣子珍宝,半晌,慢吞吞地说:“王爷到底是贵人,运道好。”
“什么意思?”
黑衣人低声道:“皇宫禁苑,我们兄弟也进不去,找人在江湖上问了消息,好不容易跟人搭上了线,保证能带你进去出来。到时候你可得快点儿说服你娘,让她别磨叽,赶紧走。”
“一定一定。”
看着黑衣人将珠宝匣装进随身包袱里,萧东弦长长出了口气。
黑衣人看了他两眼,没忍住劝道:“我们替你将你娘接出来就行了,你还跟着去干嘛?万一出事,都得折在里面。哦对,还有你妹妹是,那个什么公主……“
“已经不是了。“萧东弦说,”皇宫地形复杂,我到时候帮忙带路,成事几率反而更高。“
黑衣人皱眉:“咱们走高处,地形明晰。”
萧东弦只是摇头,唇角带笑,桃花眼中却是一片冰凉。
黑衣人又劝了他两句,见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多说什么。
花钱的是大爷。生死有命,他自己选的自己担着就行。
几日后,清晨。
废宫之中罕有人语,远处树梢上传来清脆的鸟鸣,听上去也让人心情烦躁。
杜氏惫懒起身,躺在简陋的床上辗转反侧,想喝口热茶,叫了几声都没人来,她扯着嗓子骂了几句,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尖厉的叫骂在宫室里回荡着,她忽然便落下泪来。
昨天,最后一个贴身伺候她的宫人也受不了她的脾气,不理会她,自去偏殿住了。
她对管着废宫的内侍韩公公告发,说有宫婢玩忽职守。那死太监上下打量她两眼,尖细地笑着说,娘娘呀,您以为这里是哪儿?这是废宫,发落到这儿来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罪人,哪里还分什么主子奴才?杂家这句娘娘还是看在您美貌如初的份儿上,其实呀,您封号被褫,早就不是什么贤太妃了……
那死太监一边笑嘻嘻地说话,一边竟然还伸出手想拉她的手。
贤太妃恶心的要命,立刻扭身躲了。
后果便是,昨晚来送饭的小太监当着她的面把那饭送给了偏殿住着的几个小贱人,她从昨晚到现在,水米不打牙,饿的人都虚了。
她忽然挣扎着坐起身,踉踉跄跄扑到屋角一堆废墟里,扒拉出一面铜镜。
那曾是碧贵妃最爱的一面手执镜,背后镂着缠枝莲的纹样,如今已经碎了一半。她用衣袖擦去镜面上的尘土,着急地观察自己的脸,越看,泪水就掉的越多。
美貌如旧……镜子里的女人蓬头垢面,形容枯槁,哪里还有过去半分花容月貌的影子?
昨日那公公,只是想尝一尝先帝女人的滋味罢了。
她丢了镜子,一手捂脸,崩溃地痛哭起来。
哭着哭着,她仿佛听到耳边传来什么声音,像清晨聒噪的鸟鸣,又像有时候夜里偶尔会盘绕在木梁上的夜枭。
杜氏放下手,惊疑不定地侧耳细听。
那声音更大了些,仿佛移到她的头顶。
不是错觉。好容易擦干净的镜面又模糊了,是头顶承尘上经年的灰尘簌簌落了下来。
杜氏惊恐地扔掉镜子站起来,缩在墙角,手脚都发着抖。
她无处可逃。
不知过了多久,这废弃的宫殿里忽然一声轻响,她眼睁睁看着一个黑衣男人从屋顶跳了下来,一把捂住她的嘴:“抬头!“
杜氏抬起被尘土和眼泪糊满的脸,看到一张熟悉面孔,瘦削而俊美,着急地向她比划。
杜氏忽然激动的挣扎起来,力气之大,黑衣人险些让她挣脱。
是东弦来救她了!她就知道东弦不会忘记母妃,她的儿子,总是那么有本事……
疯狂的女人慢慢停止挣扎。
黑衣人这才松了口气,在她耳边低声道:“看见了?“
她点点头,无声地,哭得一塌糊涂。
“什么都不必带了,我们赶快走。”
御花园中。
林卿卿额头上缠着轻软薄纱,丁香淡紫的颜色,鬓边是一串紫晶珠串。她还算在病中,懒得多加涂饰,只淡淡扫了眉,伸手去够一朵玉簪花时微微侧脸,日影照过来,面容犹有紫烟笼罩,平添三分娇妩。
萧怀璟就在一旁看着她。日光照不亮他眼中一片幽沉,但看着日光下更显明丽的少女,他终究也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抚她的头发,唇角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
她欢喜,他就欢喜。
总是这样的。
林卿卿玩够了玉簪,又站起身来,去够高处的石榴花。
她一抬手,身上便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是环佩声混杂金铃脆响,在这静谧清晨并不吵扰,反而有种鸟鸣出山的空灵与清脆,完全遮盖住锁链相击的声音。
林卿卿身量娇小,够不到,气鼓鼓地抿着唇。
“好卿卿,你再瞪,那花也不会自己落下。”旁边的男人看够了她着急的小模样,忍不住抿开一点笑意:“叫声好听的,哥哥帮你取。”
林卿卿斜他一眼,立刻又收回目光。
高大英悍的男人穿着月白色长袍,正低下头看她。他站在绚丽盛开的石榴树下,却连万千繁花景象,也比不过他锋锐眉眼里向她投映而来的热切光芒。
林卿卿垂着眸想,她好想他。
萧怀璟今天肯带她出来,心病应该已经治得差不多了。
该和好了。剩下的,她余生慢慢治罢。
从萧怀璟的角度看下去,她垂着长睫,像是在生气。
男人唇线紧绷,伸出手——
她正在出神,身体骤然一轻,明艳如火的石榴花涌到眼前——
“好了,不叫就不叫。”萧怀璟声音很淡,她却隐然听出三分委屈。
林卿卿哑然。
……她刚想好了,准备叫的。
但男人已经用结实的手臂毫不费力地抱起她。林卿卿坐在萧怀璟圈起来的手臂上,高高兴兴地摘了好几朵石榴花,还恶作剧地插了一朵在萧怀璟的发冠。年轻的皇帝只是一怔,刚一皱眉又舒展开,无奈地允许,只将脸绷的紧紧地,显然很不适应。
林卿卿一低头,倒是看得又呆了一瞬。萧怀璟肤色是冷冷的白,日头下几乎能吸光,那朵石榴如火苗跳动在他乌发中,在他挺直鼻梁上,落下浅淡的火光。
林卿卿抿了抿唇,将石榴花拔走,别在自己鬓边,笑盈盈地看着他。
日光耀眼,少女的面容比日光更夺目。萧怀璟抬头看她,心都软成一片,很想吻一吻她,又怕她生气,终于还是没有动。
他很珍惜此刻,两人之间难得的宁和气氛。
远方,隐隐传来莫名声响。
林卿卿娇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
她摇了摇和萧怀璟相连的那只手。“不是我哎。”
少女疑惑地蹙起眉,像远方望去。
萧怀璟默不作声地抱紧她的腰,终于没忍住,侧脸贴上去,深深呼吸她身上的香。
那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逐渐接近。
终于来了,他淡漠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卿卿可要记住哥哥的话哦。
有没有人要猜一猜为什么大早上的逃亡【
猪年快乐!诸事大吉!本章也有小包包!么么啾!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sspwk.me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