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口子平日就这幅性子,好占些便宜,斤斤计较。”
唐寿目光闪了闪越发和蔼的笑道:“这位郎君,你可知他的底细。各位也知道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要是得罪了什么有权势背景的人,也好早做打算,到时候请人去说和说和,免得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大家都是生意人,和气生财。”
说话的人呵一声笑了,“你不用把他放在心上,没什么背景,要是有背景的话,今个就不会只讹你十袋东西,就是百袋千袋了。”
观那人的样子说的不像虚话,唐寿这才慢慢放下心来,这人很有可能真的只是一时贪心,见利忘义。这就好办,他就怕是王家派来的人。
唐寿眼睛冷了起来,这王家该是时候出手了,不然总膈应着他,心里也难受。
“都是虚惊一场,咱们继续。”唐寿招呼着众人继续交易,至于狗蛋,也没人揪着他不放了。
直到天黑,断断续续的买货人才彻底没了。唐寿这边动静闹得有点大,惊动了东京多方势力。
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趁着夜色窜进巷子深处,如鬼魅魍魉般消失在黢黑里,又凭空出现在王家奢靡的宅子中。
“你说什么,那个熊壮山竟然敢领着他的夫郎来东京!”王恩泽一把拍翻了书案,案上的花瓶笔墨洒了一地。上好白釉瓷瓶骨碌碌从书案上在滚到地上,啪地一下,摔的四分五裂。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枝插在瓷瓶中,正开得娇艳欲滴,此刻静静躺在一堆碎瓷片中,花瓣上也落了点点水珠,摇摇欲坠。
王恩泽简直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他们不知道这东京是谁的地盘吗?招惹了我王家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送上门来,好好好,果然胆子大的很,不把我王家放在眼里,就别怪我不客气!”
来报信的小厮吓的一哆嗦,偷抬着头觑王大郎的表情,被他脸上黑沉沉的山雨欲来吓的欲言又止,最后想到自己十年老仆的身份上,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劝告道:“大郎君,那熊郎君刚到东京,就去了趟镇北王府,听说等都没等,直接就进去了。要有真有镇北王给他撑腰,咱们是不是不大好动他。”
“镇北王,你以为镇北王真会给他撑腰,多大的恩情!那熊家从镇北王手里硬要了官家的纸铺经营权,朝堂上下多少议论之声,直接写折子参他以权谋私不是没有。官家隐隐不发,不过是念在他们一母同胞,镇北王又有从龙之功,不好就发落了他,可私底下的敲打少不了。镇北王是个聪明人,知道厉害,就应该明白,这时候在搅进这谭浑水中,就成了那过河的泥菩萨!”
那老仆还想再劝,可王大郎已经不耐烦地挥手赶他下去,“行了,这事我自有分晓,你下去。”
老仆唯唯应声,低头退出,刚走到门口,险些和匆匆进来的王三郎撞个正着。王三郎完全没理老仆的道歉,跳过门槛就蹦了进去。
“大哥,大哥……”王三郎狼哭鬼嚎地叫道:“你可知道那熊壮山竟然来东京了?他竟然还真敢来东京,我以为这辈子也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不敢动弹了呢!”
王大郎冷笑着,“不敢,我看他们是胆子大的很,以为扯着镇北王的名头别人就不敢怎么样他们了,也不想想这东京各方势力虬结,一个镇北王能镇住什么,搞不好他现在都自身难保。”
“说的对,那熊家当初要是肯老老实实把牙香方子交给咱们,也就放他一命了,谁让他不知道好赖。”王三郎往前凑了凑,“大哥,我有一计……”
老仆将头转过来,重重叹口气。
不止王家许多人都知道玉林镇杏花村熊家进东京了,然而各方势力在不明情况下,全都静观其变,没有一个傻得打草惊蛇。
同时金家两兄弟知道后,一个眉飞色舞,一个愁眉苦脸。
“熊家来东京,我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要不是眼线来报,我还蒙在鼓里。”金锦程苦涩地道。
不是第一个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自从他哥拐熊夫郎没拐回来后,金锦程就觉得脸上羞赧无光,再没去过熊家。至于进货,双方有契约书,派个手下去就成了。
金锦铭悠然品了口茶,清浅地笑开了,“熊夫郎来东京了,好事,明日一早我便去拜访。”
金锦程气道:“大哥,你别添乱了好不好!”
“这怎是添乱。”金锦铭幽幽长叹道:“二弟,大哥是真的欣赏那熊夫郎你们怎么都不信。”
金锦程咬牙,这要不是他大哥,他一定揍他一顿。
金锦铭微挑眼尾,便有那么点狐狸眼了,“你那是什么表情!二弟,你别忘了,大哥是君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那熊夫郎心里没那屠户时,你大哥欣赏他,愿意帮他。对他来说,能不呆在自己不喜欢的人身旁,那就是脱离苦海。反之,他心里有那屠户,大哥我也绝不强人所难,做那不仁不义之事。”
“你看,后来熊夫郎反悔了,我不是立刻就放他下车了,可不曾为难他半分。”金锦铭笑道:“我从来都是喜欢你情我愿的买卖,不愿意的不强求,但要是有意,我也觉不会放过。”
金锦程想,说的好听,无非就是苍蝇不叮无缝蛋。当初熊夫郎的确心性不坚定,摇摆不定,他大哥才有机可趁。不过半路上熊夫郎后悔了,他大哥也确实没难为人,只问了声不后悔,那熊夫郎答不后悔,人就给放了回去,当真从没使过强硬手段。这也是金锦程虽然不赞同他大哥的行为,但是也没强烈反对的。
就如他大哥说的,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他们家都祖训是不做亏心事,可要是双方情愿的,也就算不得了。
金锦程最后道:“大哥,不管怎样,这次你不许去招惹熊夫郎,明日我去道歉。至于熊夫郎在东京这段日子,你不许去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金锦铭可有可无道:“算了,反正生意是你的,我既然交给你历练,也确实不方便插手,这事就算了,人也可以不去拜访。不过我堂堂金家大郎君,总不至于躲着谁,要是路上撞上,那我也无法。”
金锦程瞪了他大哥一眼,也知道也就只能这样了,让他大哥绕着熊夫郎走,确实不现实。
金锦程同样很欣赏熊夫郎,总觉得熊家非浅滩之物,总有一日会展翅高飞。
这一宿紧张到没睡好觉,第二日早早就来到熊家落榻客栈。
唐寿本是不日上三竿不起的,听见金锦程来拜访,并没有拿乔,还是打着哈欠起来了。
熊壮山已经穿戴整齐,阴云密布。唐寿无意中看见他的脸色,就轻笑了出来。人歪在塌上,衣衫半露。
“二郎,你还为当初那事吃醋呢?”
熊壮山从椅子上起来,一步步踏到塌前,伸出大掌,捏了捏唐寿白皙的肩膀,危险道:“难道不应该,你是我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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