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菲儿的心里狠狠一震。
认识张蔓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蜷缩着蹲在地上,双肩无助地抖动着,痛哭着,那么崩溃,那么绝望。
在她眼里,张蔓一直是个很冷静的人,她对什么都没有太多的情绪,也不容易被逗笑,更不容易被惹哭。
怎么可能会像今天这样——像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下意识地向全世界求救。
“他欺负你了?”
除了李惟,她真的想不出来有谁能让蔓蔓变成这样。
陈菲儿的爸爸也下车,走过来,关切地问张蔓:“蔓蔓,这是怎么了?”
张蔓听到声音,抬起头,一把扯住陈菲儿的袖子,直直地看着她:“菲儿,陈叔叔,你们能不能送我去个地方?”
她眼里的哀伤和急切,让其余两人的心里,都是一震。
到底发生了什么?
“行啊,蔓蔓你别哭,告诉叔叔你想去哪?”
张蔓立马报了李惟家的地址。
等坐上车,感受着车子的飞驰,她的情绪才平复下来许多,她疲惫地靠在陈菲儿的肩膀上,控制着自己不继续哽咽,然而捏着袖子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始终没办法平静。
很快,车子到了李惟家小区门口,张蔓匆匆地和两人道谢,飞奔着上了楼。
她疯了般按门铃。
“李惟,你在家吗?你开门啊,开开门好不好?”
她的声音沙哑,已经带了哭腔。
又是按门铃,又是敲门,却没有人回应。
冰冷坚硬的大门在此时,像是无声的拒绝,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少年,顶着惺忪睡眼过来给她开门,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眼里亮起无限的温柔,迎她进去。
她已经被他,彻底拒之门外。
七八分钟后,张蔓无力地蹲在门口,绝望地拍着门,或许是动静太大,隔壁公寓的房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四五十岁的阿姨,手上还拿着筷子,应该是在吃晚饭。
她被不停歇的拍门声打扰得没胃口,刚想破口大骂,却在看到门口那个哭得伤心的小姑娘时,有些心软。
“哎哟,小姑娘,大晚上的哭啥啊,这撕心裂肺的,怪吓人的。”
张蔓的内心升起一阵希望:“阿姨,你今天看到过这家的男生吗?”
阿姨回忆了一回儿:“哦你说那个小伙子啊,我看到了,刚刚我出门倒垃圾,看他拎着个旅行箱往外走?”
他已经走了……
张蔓眉心一跳,急切地追问:“大概是什么时候?”
“二十分钟之前,拎着个特别大的箱子,我还问他是不是要搬家,他说是。”
阿姨说着,看着张蔓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大概是跟男朋友闹别扭了,然后那小男生一气之下走了。
她摇摇头,心里叹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能折腾。
张蔓听了她的话,失魂落魄地往下走。
她没赶上。
他已经走了,怎么办,她该到哪儿去找他呢?会不会等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
她的额角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双腿颤抖得根本站不稳,只能强制逼迫着自己镇定。
对,先去机场。
N城没通高铁,要去比较远的地方的话,肯定得去机场。
哪有人正好卡点去机场的,他才走了二十分钟,或许他去了机场,但还没有起飞,她现在去,说不定能赶上。
张蔓强撑着,跑到小区门口打车,好在这次等了没多久就坐上了车。
机场在N城郊区,离市区非常远,打车过去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
张蔓坐在出租车上,望着窗外逐渐升起的浓重夜色,还有城市里一盏接着一盏亮起的路灯,混乱的心跳久久没法平息。
太阳朝升夕落,大自然按照它特定的规律,日复一日地运行着。
这个城市也一样,在这样冰冷的冬夜里,它和昨天同一时间亮灯,同一时间熄灯,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离开,就有所改变。
N城的机场不大,只有一个航站楼,此刻它屹立在深沉的夜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旅客们都推着大大的行李箱,在值机口排了很长的队,等待办理值机、托运行李。
张蔓一进门就看到候机大厅里那个巨大的LED显示屏,黑色的屏幕上,滚动着的刺目红字写着之后的各个班次。
她扫了一眼,班次多得令人头皮发麻——北京、上海、成都、杭州……天南海北。
世界那么大,有那么多的城市,有很多甚至她前世活了那么多年也没去过——要藏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
她爱的人啊,他会去哪儿呢?
张蔓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在机场里急切地奔跑着,直到把所有的候机室和几个值机口找了个遍。
没有他。
找人永远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因为你会期待。
每每眼睛看过一个方向,你就会在心里期盼,说不定你心里的那个人,他就会出现在下一个场景里。
但往往下一秒,你会因为没看到他而失望,之后又升起新一轮的期待,周而复始,逃脱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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