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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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抬头,叶钦就知道是谁。他就是死了,烧成灰了,他的骨灰渣子也认识童峻的声音。

其实在舞池里,他就觉得那个金面具熟悉得有些过分了,但是这种地方,不像是童峻会屈尊降贵涉足的,所以叶钦也就止步于怀疑。

但是现在童峻真的来了。

像是一尊年轻英气的神,童峻还戴着那张金面具,手里搭着他的西装外套,收身的马甲下起伏着宽阔的胸膛和劲瘦的腰身。

他直接屈膝蹲在叶钦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酒杯,轻声问:“那天不舒服,后来去医院看了吗?我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回。”

他的声音很平和,却隐约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白昙也把酒杯放下,轻咳了一声:“这位是?”

“不好意思。”叶钦略过童峻,跟白昙道了声歉,直接从沙发里站了起来,给何玉谦打电话。

何玉谦估计正沉溺于声色犬马,腾不出一只接电话的手。

响过三声,叶钦就把电话挂断了。

“叶钦。”童峻试着去握他的手,“你要回家吗?我送你。”

叶钦向后微微一让:“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童峻的手又探过来,却被白昙挡开了。白昙的目光从白羽毛面具下冷冷地透过来:“不好意思,他说不用了。”

童峻比白昙高一些,像是才看见他似的:“你是谁?”虽然是个问句,但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命令,就好像童峻并没有在期待一个答案,只是在叫白昙让开。

白昙转头问叶钦:“老师,这人你认识吗?”

明明是在最喧闹的舞厅里,三个人却仿佛和四周隔绝,空气一寸一寸地沉寂下去。

两个人都看着叶钦,却各自期待着一个相反的答案。

“不算认识。”这是一句实话,叶钦认识的是自己爱上的童峻,而不是那个心里盛着一段月光的陌生人。

童峻愣了半秒,猛地把面具的带子扯开,重重摔在了桌面上,金属撞击玻璃发出“当啷啷”的脆响。

原本掩在面具之后的那双眼微微泛着红,几乎有些凶狠地把叶钦瞪着:“叶钦,你再好好认认,认不认识我!”

“我不认识。”叶钦仰着头,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我曾经以为我认识,可我其实不认识。”

“好,你不认识。”童峻暴躁地原地走了两圈,一弯腰就把叶钦拦腰扛到了肩上,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叶钦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冷冰冰地说:“童峻,我警告你,放我下来。”

童峻却充耳未闻,依旧自顾自地朝着酒门口走。

白昙很快反应过来,紧跟着追了上来:“童先生,你这是干什么?我叫保安了!”

童峻站住了脚,第一次给了白昙一个正眼:“够了。”

那种结着冰的目光应该是属于苍鹰的,自上而下地灌下来,居然让白昙有一种寒入骨髓的震慑感,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夜深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些雾,给酒外的霓虹灯罩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薄纱,更添了几分旖旎陆离。

童峻扛着叶钦一路向停车场走,叶钦却不能像是电视里被恶霸强占的小姑娘一样捶童峻的后背。他俩的力量太悬殊,就算是真打起来他也一点胜算都没有,只能任着童峻像扛大米一样扛着自己。

路上有不少人看着,有人甚至对着他们吹了一声拐着弯的口哨:“兄弟威武!”

一辆铁锈红的大切在路边四平八稳地停着,像是一条训练有素的巨型恶犬,安静地蹲踞在黑暗里,等待着他的主人归来。

大概是感应到了童峻身上的车钥匙,恶犬突然惊醒,大切的两个前大灯募地亮起,在愈发浓重的夜雾里打出两条笔直的光柱。

童峻走到车前,拉开副驾驶,护着叶钦的头顶把他放了进去。

几乎是冷静地,叶钦抬头问童峻:“童峻,你现在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叶钦,你为什么大半夜地在这种地方和别人喝酒?你为什么说你不认识我?”童峻原本已经收敛的怒气又泛了上来。

叶钦坐在大切的真皮座椅上,四周萦绕着童峻常用的香水气息,辛辣的东方香调,像他本人一样带着凶悍的侵略性。

但他已经不怕他了,只是从容地说:“我现在做什么,都不需要和你交待。我们俩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不认识你,你也不需要认识我。我们会各自有各自的朋友,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没有必要彼此牵绊。”

“可是我就要牵绊你。”童峻钻进了副驾驶,手按着座椅的靠枕往后压,空间陡然开阔。

他“砰”地拉上了车门,愤怒地指责道:“你总是想走,叶钦,你总是想抛下我!”

童峻手撑着椅背,将叶钦圈在自己的两臂之间,他一俯身贴上了叶钦的嘴唇。

叶钦是拒绝回应的,他紧紧地闭上双眼,抿着嘴唇偏开头。

可是舞池里的拖曳摩擦就好像是一场预热,不管内心怎么拒绝,他的身体很快就在童峻的触碰下进入状态。

叶钦好像生病了,还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他的身体燥得让他睁不开眼,喉咙干得仿佛就要溅出火花,耳边是“砰通砰通”的巨响,让他看不见又听不见。

但是他却不害怕,他像是一条渴水的鱼重归大海,又像是一颗刚刚扎根的种子拼命汲取养分。

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一个他无法抵抗的吻。

如同溺水一般,叶钦无助地挥舞着双手,想要抓到一个可以支撑他的着力点。慌乱中,他的手指滑过起雾的车窗,留下三道暧昧的水痕。

童峻察觉了他的挣扎,一翻身把他抱到了自己身上,用力地把他压向自己。

无尽的暖意流进叶钦的身体,他好像要爆炸了,却又忍不住地感到充实满足。

时间似乎停滞了,世界都变得很安静,只有耳朵里不知疲倦地翻滚着血液的浪潮。

哗啦,哗啦,哗啦。

就在叶钦以为自己快睡着了的时候,突然挡风玻璃上传来了一声巨响,一个蛛网一样的巨大裂痕慢慢蔓延开来。

“童峻!”一声暴喝在车外响起:“我/艹/你妈/的!”

车门被猛地拉开,何玉谦近乎粗暴地拉过叶钦的胳膊把他从车里拽了出来:“有事没事?他怎么你了?”

被车外的冷风一吹,叶钦一下就清醒了,他用手背轻轻擦着嘴唇:“没事儿。”

他有事没事也就都没事了,他甚至不能算是被强迫。

何玉谦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看见了他锁骨上一片一片的刺眼红痕,把叶钦推给了随之而来的白昙:“你看着他一下。”

白昙带着些歉意对叶钦说:“抱歉我找不到你们,就先去找了何总。”

叶钦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

这时候童峻从车里面站出来,稍微拉了拉衬衫的领口,微微皱着眉看何玉谦:“你以后不要带他来这种地方。”

何玉谦却没回答,一拳就朝童峻的脸招呼上去。

童峻很轻松地向后一闪身,让开了。

他把衬衫的袖子翻下来,不慌不忙地系着扣子:“何玉谦,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何玉谦一击不成,抱住童峻的腰就向车上撞:“你他/妈怎么就祸祸不够他!你放了他不行吗?!”

何玉谦虽然也是人高马大,但毕竟一天到晚地泡在锦绣堆里,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对于每周接受散打训练的童峻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很快就被童峻掐着腕子按倒在了车前盖上。

童峻原本也不是闷声吃亏的人,提着拳头就往何玉谦脸上砸:“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叶钦的事你都要掺和掺和?”

叶钦和白昙冲上去拉人,却根本制不住童峻。

童峻的眼睛越来越红,目光却越来越冷:“是不是就是你们这种人,一直跟他说要离开我离开我,你们算是谁?”

何玉谦脸上糊满了血,也完全没了理智,含糊不清地说:“你说呢!叶钦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享过什么福?他原先把戏当命,为了你,戏都不演了!回回我喊他出来吃饭他都他/妈没时间没时间,今天给你烤个巧克力小饼干,明天给你准备什么破礼服。

可是你呢!他腿疼得受不了的时候你去哪了?他在大雪天里找不着路的时候你又去哪了?

是,你家有钱,什么都不缺,可是叶钦要的是那些吗!偏偏那个傻子一句你的坏话都不肯说,你俩离婚了他一直说是自己的错,你说说他有什么错!你说!”

说到最后,他几乎破了音,变成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吼。

童峻愣住了,提着的拳头再也砸不下去,只是怔怔地看着何玉谦。

“别说了。”叶钦把童峻从何玉谦身上拖开,又把何玉谦拉了起来,“走。”

“叶钦。”童峻向前追了一步,拉住了他的手。

童峻的手上沾了不少血,大概有一些是何玉谦的,有一些是他自己的,湿滑湿滑的,有些黏腻。

“放手。”叶钦轻轻一甩,抽出了自己的手。

“你不许走,”童峻强势的声音里带着一些不知所措,“你不许走,你要是走了……我就告何玉谦砸车,我保证他能在局子里蹲好一阵!”

何玉谦“嘁”了一声:“你是小学生吗?老子又不是没进过局子,吃皇粮有什么不好?叶子,走!”

叶钦却站住了。

“你怎么回事儿?”何玉谦猛地一拽他,压低了声音,“你怕他干什么?蹲几天蹲几天呗,又不是你蹲,再说,我老头子肯定能把我捞出来。”

叶钦心里很清楚,何玉谦根本没有案底,要是被别人坑进去,他出来并不难,但是童峻就不一样了,童峻说不让他出来,他就出不来。

“你们先走。”叶钦轻轻叹了一口气。

“什么?”何玉谦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声音也拔高了好几度,“你怎么就那么听他话呢?老子都说了,老子不怕!”

“没事儿,回去我给你打电话。”叶钦知道何玉谦虽然看起来挺能折腾,但何家对他的底线就是不能有案底,要是真的被童峻按在了局子里,何家老爷子就算硬把他弄出来,肯定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何玉谦气得说不出话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叶钦一眼,冲着童峻的方向啐了一口:“卑鄙!”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拽住白昙:“还看什么,走!”

大切的挡风玻璃碎了,很快有人送过来一台银色迈巴赫。

童峻把叶钦扶上车,自己走到了驾驶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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