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鹿行吟轻轻问。
“嗯?”沈青云抬起眼,关切地问,“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
“没有,是想问一下你竞赛的事。”鹿行吟的语气很小心,“如果不好说就算了,陈老师说学长你的竞赛成绩被取消过,是发生了什么?”
“竞赛成绩被取消基本只有一个情况,那就是成绩不实视为作弊。”沈青云提到这件事,语气稍稍有些凝重起来,他说完后顿了一会儿,才接着笑了笑,“不过学长也可以告诉你,作弊两个字背后的水比这个要深很多,一个人背锅,总有另外的人受益,而且可能不止一个人受益,而是一群人。具体情况我不能说,但是如果学长告诉你,我是因为竞赛作弊被取消成绩,而我以我今年拿到的全省第四金牌发誓,自己并没有与作弊,你信吗?”
他对他一笑。
鹿行吟垂下眼:“我信。”
他回答得认真而迅速,沈青云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翻开下一页错题本,伸手压平翘页的纸张。“我也是。”
以他曾拿到的金牌起誓。
“本次月考试卷风格仿照S省质量检测难度,样卷我们已经拿到了,难度系数得点预估是,9。而这次的不利情况在于,鹰才中学的月考试卷难度判定为,5.”
“九分???上次鹰才月考的难度得点也是5,青墨那个垃圾学校,为什么出题难度越来越高?”
广阔城市的另一端,季冰峰挂断顾氏评定团的电话后,面向霍江、叶宴两人,平静地阐述这一情况。
“而鹿行吟少爷今早来了电话,意思是继续留校,准备月考。”
霍江攥紧了拳头。
叶宴却一直看着窗外。
“他最近怎么样?”
“应该是一直住在放为少爷那里,昨天还跟同学出校探望生病的老师。”季冰峰说。
霍江怒道:“看看,这就跟顾氏一条心了,顾青峰把他孙子塞进青墨,这是安的什么心?”
季冰峰顿了顿,有点尴尬。他没好意思直接告诉霍江,顾放为早在一年前就进了青墨,鹿行吟如今这个学校,还就正好是霍氏千挑万选出来,想把他养废的学校。
叶宴若有所思。落地窗外城市繁华,夜空之下的车水马龙,却显得有一些孤寂,“还是不回来,那……至少给他送点东西。零食,生活用品什么的。他身体不好,既然活不长……有缘的这些日子里,还是对他好点。”
青墨七中。
“你们S省的质检试卷几个特征:难度大,开放性题目多,这种开放性不止表现在数学、理综部分,还表现在语文和英语上,在现有题型条件下题目的选用,信息量大,不走常规。”
沈青云一晚上做完两组质检试卷,熬着一双通红的眼睛跟他们吐槽:“你们S省试卷也太他喵的难了!理综我差点做翻车!我高一高二就最讨厌做你们省的题目,不愧是全国高考最难的地方!”
“过奖过奖,还有呢?”一群人带着食堂打包回来的饭,重新聚在了鹿行吟的宿舍。
鹿行吟成功在谢甜那里请到了假,理由还是身体不舒服。谢甜从宋黎那里了解到,上次月考鹿行吟也特意请了假,大约猜到了什么,给他批假的同时还让他注意休息。
“而开放性题目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开放性,考虑到综合给分,实际上也可以分成几大类。”沈青云说,“这个我和小师弟讨论了一下,他和我的看法相同。”
鹿行吟出声了。
“第一类,实验设计,比如去年生物遗传设计的压轴,前年化学分析对照实验设计题,分数都是20分整。实际上是将顺势考察思路翻过来,依然按照要点给分,观察我们对实验的整体掌握情况,拥有独立设计出清晰对照组、清晰实验条件与目的的实验能力。”
鹿行吟迅速翻找着试卷,另一边沈珂比他先一步,迅速找到了对应例题发送在他们昨天刚创建的【守护青墨-干掉鹰才那些老阴比!】小群中。
他垂下眼,低头翻找着试卷,声音清淡却沉稳有力,易清扬和黄飞键对视一眼,都有点惊呆了。
黄飞键尤其意外。他在此之前对鹿行吟的印象,还停留在“游戏都不会打”“白白净净弱柳扶风”“数学大佬”的级别,却没想到鹿行吟还有这样气场强大、把控一切的场面。
易清扬看他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完全的崇拜,他偏头告诉黄飞键:“他还会修东西,什么都能修,我的迪拉光流就是他修好的。”
他们宿舍给易清扬那个闪瞎眼的台灯取了个名字叫迪拉休姆光流,来源是迪迦奥特曼。
鹿行吟没有分神,没听见他们这些窃窃私语。
他铅笔划过几道题,极其有条理地说道:“第二类,实验方案评价对比,或者情景题中的解题思路对比。这种题目实际上考察理解不同种类实验设计的逻辑,寻找缺点核心,同时要求我们在进行数理运算的同时,对其进行补全。这一类与刚刚提到的那一类十分相似,但考察难度更高,更有目的性地考察我们在实验设计中查漏补缺的能力。比如去年的物理压轴,第一种实验方案设计错误,藏着一个逻辑陷阱,第二种实验方案设计正确但运算错误,运算错误点在于公式运用不正确,一共有四个挖坑点,如果没有经过训练,很难拿全分。”
“第三类,限定物理,极限考察综合能力,多种状态变化下的受力、压强、液体变幻问题,如旋转玻璃棒中的水银柱的受力分析……”
所有人都认真听着,沈珂在聊天群里迅速进行着纪录和找题归纳。聊天记录飞快地往上翻。
饭在一边放着,凉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懂,所有人都全神贯注。
……
27班。
鹿行吟的座位空空荡荡。
顾放为把背包放在座位后面挂着,视线往前扫了一下,起初是以为鹿行吟去了洗手间,后面上课了发现人还没回来,才知道不是。
他也是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为什么鹿行吟每次去洗手间,都要不辞辛苦跑到科技楼。
实际上鹿行吟和他接触的过程中,一直都没有任何主动行为,连越界都说不上。那些浮光掠影的靠近和依赖,都是鹿行吟极力避让过后的,只有他一个人懵然不觉。
“小计算器呢?”他早上有两节课没来,问道。
声音有些沙哑。
“校花你感冒了啊?”陈圆圆问道。
昨天在校门口冻了一晚上,感冒也说不上,只是有点不舒服。
曲娇随口说:“他请病假了,在宿舍休息呢。”
“又生病了?”顾放为皱起眉。
临近中午,他拉过书包起身,刚推开教室后门,就见到一个姑娘站在门外。
徐菁抱着一摞书,有些紧张地站在外边,正想鼓起勇气敲门。
顾放为怔了一下:“你过来干什么?”
“没什么事,是上来帮老师送作业,顺便找你。”徐菁轻轻问,“你之前跟我说的……是不是不打算继续了?”
顾放为又怔了怔。
“你连续两天没跟我说话也没见我了。”徐菁说。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顾放为心里浮现的,依然能是鹿行吟那几句清清淡淡的话。
小鹿似的,乌溜溜的眼睛,带着某种神性。
坦然的笑容,乌黑的碎发,微红的嘴唇。
他深吸一口气:“是,我没来得及找你说,先算了。最近不太有时间。我弟弟生病了,我先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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