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他又郁闷了,我怎么就弯了呢。
今天是周末,按着周家的规矩,全家一定要一起吃早餐的,所以即便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冲突,大家来的也很齐。
当然,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周国庆是大家长,脸上从来是看不出什么的。张雅芝做妈妈的,哪个孩子都疼,最怕的就是孩子间有冲突,所以挺担忧的。周长风倒是平日里的模样,即便在家也是穿的板板整整的,看着就像是时刻要参加会议。周云双倒是一看心情就不错,还帮着她妈上菜。
要是平时,周乘风肯定就观察到了这种特殊现象,可今天他心里有事,压根没注意。
等着最后的小菜上完,他妈说了句,“好了,开吃。”
他就低头专注的扒拉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脑袋里还是怎么跟邵秦相处的问题。然后就感觉到,有人戳他一下,他扭头一看,是他哥,他哥冲他努努嘴,周乘风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才瞧见他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
周云双看他扭过了头才说,“乘风这还是生我的气啊,连我说话都不搭理。”
周乘风不知道前情是什么,可他真挺生气的,就算是吵架,那也是亲妈,不小心碰到了割破了,这没办法,可你也不能不管不顾在自己屋子里待着啊。
这是亲闺女该干的事儿吗?
所以,他态度平平,压根没有缓解的意思,点点头,就说,“姐你有话就说。”
周云双显然没料到,都过了一天了,他气还这么大。不过,她应该是有准备的,脸色虽然难看了一下,可很快又变成了平和大气的样子。
她说道,“爸妈,我是想跟你们道个歉。昨天我过分了。”
“我心里都明白,你们对我有多好,其实这些年,外面不少说闲话的,有人说我是个女孩子,不嫁出去反而在家里抢弟弟们的财产,拿捏着公司不放。可每次过年年会,爸爸都把我放在了身边第一位,用事实堵了他们的嘴。
我也办错过事,我自身学历有限,很多东西其实并不太懂,又不愿意示弱,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总有欠缺的地方,爸爸和长风帮我补了不少漏洞。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我该说声谢谢的,可我总是开不了这个口。我不想让人觉得我那么差,让人觉得我不够好。所以,我想尽办法来运营普瑞投资,我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每年都给自己加码,都要求普瑞投资的利润达到一定的百分比,算了我说实话,就是要做到集团第一。我好强是一部分,可另一部分的原因是,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差,我不应该待在这个位置上。”
“我对这个特别敏感,所以,当弟弟们突然对我讲,挣钱没那么重要,我的方法太激进,我就突然受不住了。在我听来,他们好像在对我讲,你不行,他们否认了我这些年所有的努力。所以,我第一反应就是用过去做过的事儿来告诉他们,我为这个家做了多少贡献。我在功劳簿上坐着,我不接受不顺耳的言论。”
“包括爸爸来问,我也这么想的。我不想让你们否定我,我不想面临一无是处的处境。可当争吵过后,昨天就剩下我一个人在家里了,我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我就想起了过去,我们还小的时候,在这个家里有多快活。”
“我就突然觉得,我太过分了,我只想着工作,利益,公司,名声,前程。却忘了我们是一家人,你们不是在羞辱我,是在好心的提醒我。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很后悔,我不想被这个家隔离开,我还想回到原先的样子。”
“爸妈弟弟们,我错了。我保证我以后会改,你们别生气好不好?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昨天周云双几乎把家里闹了个底朝天,大家都觉得,恐怕日后很难相处了。没人想到,她居然道歉了。
这番话说的恳切又合情合理,周云双的短处是有目共睹的,她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她又为这个家付出过这么多,又是这样的真诚的道歉,真的没法挑剔什么。
起码周乘风这么一想,也觉得姐姐有点道理,心里也不太气了,不过还是说了句,“那以后也不能动手。”
周云双立刻说,“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敢了。”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张雅芝是最想孩子们都和睦相处的,立刻就说,“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说开了就好了。云双以后行事如果不懂的可以多问问你爸,你们两个小的,也要多尊重姐姐。是不是,老周?”
周国庆看了周云双一眼,周云双用期望的目光看着他,他就点点头,举了筷子,“到此为止,吃饭。”
白毅立刻拍了拍周天雅,周天雅立刻就说,“吃饭了,姥爷,等会儿我陪你下棋啊。”
有事也不可能连累到孩子,何况周国庆一向对孙辈很是和蔼,立刻就笑眯眯的点头,“好。”
这下,顿时屋子里就热闹起来了。这事儿就好像消失于无形之中,没发生过一样了。
等吃完饭,周乘风被他妈抓了壮丁,帮忙给院子里的月季秋剪,周乘风正好没地方使劲儿呢,于是闷头干了一上午,当然满脑子还是自己怎么弯了的事儿。
结果中途突然开窍了:哎,要是我睡觉本来就不老实呢。我对谁都这样呢?
这想法一出,他简直抑制不住的激动,顿时觉得说不定就是个误会呢,自己还可以最后挽救一下。于是中午吃完饭,周乘风突然拽住了他哥,“哥,你睡午觉是不是?”
周长风一脸诧异地点点头,“睡呀。”
周乘风立刻摆出了狗腿脸,“哥,我好久没跟你一起睡了,姐姐一说,我就想起小时候咱俩在一起玩一起睡的时候了。今天中午,我陪你午睡。”
周长风第一反应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发烧了?”
邵秦吃完饭,王伯伯就开了车把他们送去了医院。
姥姥的手术安排在上午10点,他们到的时候还早,不过姥爷和大舅已经在了。
他姥姥精神状态倒是还好,坐在床上笑呵呵的,看见王伯伯还招呼,“小王也来了,吃个橘子。”又跟王伯伯聊了聊关于他妈的事儿。
大体跟他的意思差不多,就是他妈年纪虽然大,但是思想不成熟,不稳重。让王伯伯以后多照顾着点,有事慢慢讲别跟她急,她就是脾气不好,嘴巴坏,其实心思好。如果真遇到说不清的,就告诉邵秦或者邵秦的大舅,他们都会说她的。
这话要是平时说还好,这会儿做手术前说,虽然知道是个风险不大的手术,也有点托孤的意思。
王伯伯一听就特郑重的应了,邵秦扭头看了看,他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邵秦就出了门,找了找,果不其然,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他妈。一个人站那儿,不吭声。
邵秦就说,“你心里难受,就对我姥姥好点,别成天不见人。她岁数那么大了,还担心你。”
许筎难得听话,回了句,“我心里有数。”
没说不用你管,这答案就算不错了,邵秦也没太高要求,不过还是提醒她一句,“这次好好处,别折腾了,王伯伯人不错。”
许筎张口就想说什么,结果就愣了。
邵秦扭头一看,可不是冤家路窄吗?做轮椅上的,那不是邵天成吗?他怎么在这儿。
邵天成肋骨断了自然住院,不过他住的是顶层的贵宾病房,只是今天实在是闷得不得了,让人推着他下来逛逛,没想到,就碰见这母子俩了。
他现在看邵秦,可不只是讨厌了,简直是厌恶。他这身伤就是邵秦打的不说,最主要的是,这几天查环保的简直无孔不入,他忙得焦头烂额就为了不停产,在他看来,这都是因为邵秦得罪了张市长的原因。
因此,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邵天成自然知道这地方是什么病房,张口就说,“这是拿了我的钱做手术了。”他嘲弄,“许筎,你当时离婚的时候怎么说的,说你一辈子也花不到我的钱,现在呢,你妈做手术都要从我这里骗,你真有本事。”
许筎对内不怂对外更不怂,冲他讥笑道,“你吃了我五年白饭,一分钱不挣,住我分的房子,跟我要零花钱,养猪到现在也不止二十万了。更何况,这钱是你自己送到邵秦手里的,眼巴巴主动的转账呢,要怪只能怪你智商低,这年头,傻子也发财了。”
邵天成也气笑了,冷笑着说,“你们母子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子动手打老子,当妈的还歪缠。成了,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那二十万,就当买断父子关系。日后,邵秦,咱俩就没关系,你少没事跑我那里要钱去,我给你不着你这个打亲爸爸的孽子!”
邵秦烦的他够够的,要是别人他还真不这么冲动,可对付邵天成他是真怎么刻薄怎么来。
所以……
邵秦看了一眼出来找人的王伯伯,当即就叫了句,“王伯伯,这儿呢。”
王勤勇其实老早就看见这边了,他认识邵天成,觉得他们前夫妻俩说话他插不上所以没过来,可又怕许筎吃亏所以也没走,就在那儿等着。
邵秦一叫,他就立刻过来了。
哪里想到,天上就掉下个大美事儿来,邵秦问他,“您是说要跟我妈结婚。”
王勤勇就点点头,“哎是,就是你妈还没应呢。”
邵秦就说,“我替她应了,以后您就是我妈她丈夫,也就是我爸爸。我就叫您爸爸了。爸!”
王勤勇愣了,邵天成只觉得肋骨突然疼痛,恨不得吐一口血:这小子居然当场认了个爸爸。
而且这小子还说,“我亲爸不认我了,我就当他死了。以后我就认您一个爸!”
邵天成都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王勤勇倒是激动的不得了,顾不得邵天成的感受了,一个劲儿的说,“哎!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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