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变成了一把又一把散碎的骨灰,洒在寂静的深林,再无人知。她心有感触,流下了眼泪。
严和山在地上倒了一杯酒,笑着道:“老张啊,我这把老骨头,以后就不来看你了。”
离别对严和山而言,仿佛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知道李慕不仅是为了死去的老张而哭,还为了心中那个离去的人。他没有劝慰,也没有开导,回到客栈后画了一副画。画中一棵古树下,两个老人在对弈,那愁眉苦脸的便是那经常在山虎书店里输了棋的老爷爷,栩栩如生,仿佛活在画里。
他不是活在画里,而是活在严和山的心里。
“一个人的生命不是结束在身体死去的那一刻,而是念着他的人也死去的那一刻。”
然后她停了下来,到了松安。
她不再恨他了,他也不再纠缠。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为什么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三天后,她已经到了边境小城。这里与缅甸接壤,阳光炽烈,极具异域风情。街上有很多缅甸人,他们皮肤黝黑,脸上覆着一层黄白色的粉末,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脱去厚重的冬装,换上长裙,这里与北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到时已经是晚上,她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客栈的老板娘极为热情,与李慕算是半个老乡,嘱咐她:“这里晚上乱,你一个小姑娘,晚上不要出来。”
她用心记下,洗过澡就准备睡了。
她辗转反侧,手机的光将她的脸映得发白。短信、电话和微信,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她都删得一干二净,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生命里一样。她查了一下缅甸的天气,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页面上出现了德国的字样,那里,好像挺冷的。
她突然把手机扔到床的另一头,转过身去。她紧紧拉着被子,身上莫名感觉到一阵寒气。
半夜,她发起了烧。
大概是因为从北到南的温差太大,她的身体有些不适应。她迷迷糊糊的醒来,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她看了一眼时间,才凌晨一点。想起行李箱有他装的药,她强撑着从床上起来。
“这个乌鸦嘴,就会诅咒我。”她喃喃说着,眼眶一热。
她很少生病,出门从不带感冒药,都怪他,装了药,她果然就生病了。
这样想实在是太不讲理,可是好像只有这样想,她的身体和心里才会舒服一点。她的脑袋晕晕的,太阳穴胀痛,勉强拿了药站起来,四处没有找到水。客栈简陋,屋里连一个热水壶都没有。想想把药干咽下去的苦,她披上外套,准备去前台找点热水。
她住在二楼,走廊上灯光灰暗。才走出房门,迎面遇上了两个男人,听到门响看了她一眼。他们像是本地人,长相凶悍,看着便不好相与。眼神灼灼的,看得她有些害怕,连忙低下了头。
她想,这里是客栈,周围住了人。他们只是看着有点凶而已,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的,毕竟她一喊,就会有人听见。她低着头壮着胆子往前走,后面响起脚步声,那两个男人追了上来。
她被拦住了去路,一个脸上长着胡子的男人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笑着说:“小妹妹,你要去哪里?这么晚了不安全,我陪你去。”
“不,不用了,我老公在下面等我呢。”
攥着药的手在颤抖,她害怕极了。
另一个人露出一口黄牙,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眼神猥琐:“我们刚刚从下面上来,下面没人啊,你说的老公不会是我们?”
说完,他向同伴抛了一个眼神,胡子男会意一笑,手伸了过来:“小妹妹,我们就是你老公呀。”
他的手刚要拽到她的胳膊,一个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
“小慕,我在这里。”
那一瞬间她顾不得许多,用尽力气推开愣住的胡子男跑了过去。一双宽厚的臂膀接住了她,她紧紧抱着他的腰,浑身发抖。
魏循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道:“别怕,我在。”
他冷冷地看了那两人一眼,双眸散发出让人胆颤的危险。胡子男和黄牙男莫名觉得一阵寒意从后背升起,明明只有一个人,他们却不敢上前。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黄牙男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
这一切,她都无知无觉。只知道抱紧他就会安全,外面可怕的恶魔才不会朝她伸出手,他的怀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她大概是吓坏了,手紧紧箍着他的腰,小小一个缩在他的怀里。他满是无奈,又有些责怪道:“这么晚你一个人跑出来知不知道很危险。”
如果他没有跟着她,后果不敢想象。
他的责怪让她的委屈瞬间崩塌,她知道危险啊,但她要吃药,她一个人,连杯热水都喝不上。
她突然很大声地哭了出来。
她怎么这么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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