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锦颐紧锣密鼓的催促监督着广东、江西、浙江三省加强新兵训练,并正在寻觅预备首次将这批新兵投入战区的时候,密切关注着开封那头的情报处忽然又传回了最新的消息——
那是兰封县沦陷的当日夜晚,眼瞧着开封已然岌岌可危,鬼子就要强渡黄河继续西进了,焦急之下,秦非正的部下便有人提出了“以水代兵”的法子,想要扒开黄河,造成认为的黄河决堤,已组织鬼子兵继续向西边进犯。
这简直荒唐!
锦颐把手握成拳头,重重捶在桌面上,再也坐不住了,脚下一蹬,便迅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说国民政府里的那帮人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在张腾飞和韩越面前,锦颐第一次那么失态。
“我原本还以为国民政府和民军,就只出了秦非正这么一个自私自利、提拎不清的货色!没想到,我还是小看了他们!”伸出手来直指着桌面上的电报,锦颐几乎要克制不住地破口大骂,她怒道,“扒开黄河?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她是真没想到会有人对秦非正提出“以水代兵”,没想到替他守在郑州第一战区的他的嫡系将领,会告诉他此计可行。更没想到会有诸多民党要员和民军将领,发了许多的函、电至郑州第一战区,建议秦非正采取“以水代兵”的战略。
就铁血军情报处收集到的几封民党要员的电报摘要,便多次提及“顷闻我军决兰封口,引黄河水淹日寇,此计甚佳”和“开封为河南政治中心,首应破坏,免致敌资”等几句。
可以想见,民党里的那些要员和民军里的那些将领的意思,便是开封这座城市,就算是他们把它给丢了,用水把它给淹了,也决计不会将这座城市白白送到鬼子的手里,充盈了鬼子们的物资和库房。
当然,这原也没什么,战争当中的得失,各自都会有考量。当初锦颐领着人在丰台作战的时候,同样也是近乎孤注一掷的,近乎狠绝的将镇里百姓的性命抛诸一旁,只为夺回被鬼子侵占着的丰台的。
只是,那时候的她,是不能退。她要是退了,便是向鬼子低了头,凭着城里的百姓,他们好不容易手下的卢沟桥等地,便又要送到鬼子手里了。而如今国民政府要干的这件事,却并不是为了收复失地,而是仅仅为了拖上鬼子一拖,让自己松一口气罢了。
失却了黄河这条道,鬼子们换一条道,照样可以走通,什么郑州、武汉,沦陷的时间,也不过是比原先晚上那么一些。
黄河一旦决堤,河南千千万万家民宅,将近千万亩的耕地,都将被淹没。如果仅仅为了争取这么一些时间,用上千万人家的流离失所来换,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妈的,这国民政府哪怕是真的不想抗日,安安稳稳地在旁边动也不动,不要指手画脚,把民军借给真正想要来守卫华夏的将领来指挥,我们哪儿还来得了这么多破事?!”
韩越捏紧拳头,把手指的骨头给捏得“咯吱咯吱”响,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要我说,老子直接冲到郑州去,一枪一个,把国民政府那帮子乱出主意的兔崽子都给崩了一了百了!”
韩越的性子这些日子就算收敛了许多,但归根结底,仍旧是有些冲动的。
在一起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张腾飞对韩越的性子已是十分了解。只除了对锦颐这一次的不淡定有些诧异外,倒也不觉得韩越的表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拧着眉地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锦颐和韩越两人沉声劝道:“现在还不是上火斗气的时候。关键是黄河一旦决堤,最少也有几十万的人要被淹死,上千万口人要被要被搅得没了去处。我们现在应该赶着时间想的,应该是怎么阻——”
苦口婆心的一段话,说到这里,张腾飞忽然止住了声音。
他原本想说的是“阻止秦非正做下这个决断”,但要是秦非正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谁又能阻止得了他呢?就算是阻止得了,他们又该用什么借口呢?扒开黄河的代价太大?会弄得河南民不聊生?
或者,这话他们还没完全说出来,那秦非正便又会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一边拒绝着司令,一边还盘算着让司令领着人去代替他们民军的人去送死,帮他们扒开黄河。等着黄河被扒开了,浑浊的江水冲了下来,他们铁血军的人,连跑都来不及跑掉。
“不用打电话去给秦非正了!”
张腾飞所想的,锦颐大致也都想得差不多,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自己或许可以通过秦非正来阻止国民政府的这次行动。
“腾飞,这一次,上海这边还是要交给你来看顾。”
锦颐拍了拍张腾飞的肩膀,嘱咐道。
张腾飞的心里忽然像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连忙追问了一句,“你要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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