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苏当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满腔热情被当头浇灭,愣怔在原地半晌,昨晚上的傅云宪似乎并无反常之处,他反复琢磨,到底哪里出错了呢?然后他猛然惊觉,如果放大那一瞬间傅云宪的眼神,他像极了重伤之后在竭力维持自己的尊严。
一直等到记者散尽,也没见着傅云宪,可能嫌外头太吵,直接从偏门走了。白默踱着脚步,来来回回,跟着许苏一起等,见傅云宪真就不再出现,抡圆了膀子就给了许苏一拳。
这一拳白默不遗余力,许苏被打得踉跄退了几步,嘴里冒出一股血腥味,后槽牙直发酸,可能是吃不住这么大的劲儿。但他没还手,试着解释:“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让我回去问问明白……”
其实他已经明白了。
回到温榆金庭,停在这栋已有一半归属于他的大宅楼下,许苏仰起头,久久盯着窗台——房内没有灯,可能傅云宪还没回来。
这夜天气倒好,满天星斗,他替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开门进屋。
阿姨也不在,这栋屋子静无一点声响,许苏开灯之后才猛然发现,傅云宪其实在家,还是新闻发布会上的那身黑色大衣深色西装,他悄无声息地坐在那里,手里微微晃动着一只酒杯。
许苏站住了,不远不近、不冷不热地看着对方。他的大哥回不来了。他觉得眼前傅云宪相当陌生。
“考考你。”傅云宪喝了一口杯中红酒,说,“以这个案子为例,黄舒莹因海洛因注射过量中毒,白婧是否负有作为义务?”
许苏以一种极不信任的眼光注视对方,沉默了五六分钟,才开口:“因为毒品注射发生在白婧家中,且注射的毒品由白婧提供,白婧作为行为人,对危险发生领域具有排他的支配作用,所以黄舒莹中毒,白婧负有救助义务。”
“嗯。”傅云宪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白婧又是否具备实施救助行为的能力?”
白婧在接受公安讯问时几次推翻自己的口供,先说毒品是黄舒莹自己带来的,自己根本不知其吸毒,待被警方找人证戳穿之后,又说自己虽提供毒品,便去厨房准备宵夜了,回来时黄舒莹已经倒地不起,她做了简单急救,为时已晚。
白婧说得可能是真的,但要说服合议庭恐怕很难,她从头到尾没有拨打过120电话,从黄舒莹中毒致休克致死亡,全过程中她都是冷眼旁观者。
“有。”许苏点了点头,他甚至知道傅云宪接下来要问什么,不问自答了,“然而白婧履行作为义务之后,确实具有结果回避的可能性,但海洛因急性中毒后数分钟即可死亡,白婧在面对突发状况下惊慌失措也属常情,不慎延误了最佳救助时间,应当定过失致人死亡罪,而不是故意杀人罪。”
“纳洛酮。”傅云宪在公安出具的扣押物品清单中发现了纳洛酮注射剂,这是海洛因吸毒过量者的救命圣药,一针就能迅速缓解中毒反应,他让检察院去调取白默或顾天凤近一年在白婧住宅附近医院的就诊记录,发现果然有假借顾天凤的医保卡就诊,以酒精中毒为由配取了处方药纳洛酮,也就是说,白婧并非应对这类突发状况毫无经验,相反她应该完全知道中毒后该如何迅速自救。
傅云宪说,能自救却不救人,明知自己的行为可能造成被害人死亡结果的发生,却仍放任不作为,使被害人完全丧失生还可能,事后为隐瞒犯罪弃尸河中,致尸体高度腐烂,脏器自溶,本案当属不作为间接故意杀人。
“这样的细节我还有很多,想听么?”傅云宪似乎根本不担心也不介意白婧的代理律师是谁,“你可以转告白家人,不用浪费精力去找什么好律师了。”
许苏动了动嘴唇,想争辩两句,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这事儿太荒唐了,荒唐得他嗓子直痒。
许苏转身离去,傅云宪也没出声留他。
他走到门口,听见身后传来酒杯迸裂在地的声音。
温榆金庭是环水别墅,四周有河声,夜里听来竟悲戚得像哭声,许苏停在别墅门前听了听这悲戚之声,又抬头看天,天上黑云涌动,仿佛河里的水全倒灌上了。
许苏看着云,傅云宪看着他。傅云宪站在二楼窗口,前倾上身,用手肘撑在窗前。他没什么表情,一张脸硬朗如同雕塑,只在肩膀又疼痛时才稍稍皱了皱眉——他的枪伤似乎好不了了,一阵挨着一阵的剧烈疼痛一直从肩膀钻入心脏。
许苏能感受到一直追索着自己背影的那双眼睛,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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