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判官一时软在榻上,喘了好一阵,正要催促司徒靖明做快一些,也同他一般早早泄出精水,陡然看见斗室渐明,窗外透着朦朦胧胧的一丝亮色。赵杀不禁道:“怎么天亮得这般早?”说完一想,才想起司徒靖明原本就来得极晚。赵判官半撑起身子,原本打算振作精神,陪司徒判官再续**,左右有三日短假,不必辛劳点卯。然而司徒靖明只抱着他,身形久久未动,肉刃还深深楔入赵杀后庭。赵杀忍不住双手搂住了他,擦了擦脸上热汗,轻声哄道:“怎么啦,要本官自己动?我……我如今实在是没有力气。”他说完这句,脸上难免有些发烫,只是等赵杀再一打量,才发现司徒判官双眼合拢,长睫微颤,似乎挣扎着要从梦中醒来。赵杀看得一愣,而后才想起来,天一亮,司徒靖明也该醒了。他想到此处,吓得血色退尽,一身热汗凉透,匆匆忙忙像过去一般,拼命拽过衣袍,往身上披衣着衫。可这一回,赵判官刚套上外袍两个袖管,便面色古怪地顿了一顿,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方僵硬着往身下看去。只是天不如人愿,两人此时抱作一团,赵杀再如何转动颈项,也只能看见司徒判官鸦羽长发,动人睡颜,耽搁道最后,只得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往股间一摸,又吓得得猛地缩了回去。他后庭胀痛得厉害,那柄傲人肉刃果然还楔在那里。赵杀一时慌得眼冒金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正打算硬着头皮一拔一推,穿衣了事,但真要动手时,赵判官又开始手心冰冷,眼中尽是伤心落寞。他想起方才问这人的话,他问:你为何会梦游呢?纵然司徒靖明不肯说,但赵杀心里未必没有猜测。这人在梦里,悄悄对他说过那么多情话,他为何还怕他醒来?眼看着司徒判官眼皮下眼珠滚动,眼睫轻颤,赵杀终于把心一横,穿上半截的衣衫一脱,重新躺回榻上。到了这个时候,赵判官仍是大气不敢喘,脑袋里嗡嗡作响,迟迟想不到裸身相抱,相见后头一句,要跟这人如何招呼。等司徒靖明当真睁开眼睛,赵杀已经将头一偏,双眼一闭,不顾老脸,坦胸露腹卧在榻上,装出酣然熟睡的模样。反正他打死不认,只当是睡着了……这人如今是发愁是惊愕,到最后如何招呼,怎样遮掩,统统与他无关。赵杀闭着眼睛,于心里暗暗诵读《阴符经》,连诵了几遍,那人才动作僵直地动了动,挪开半分,与赵杀不再胸腹相贴,他这一动,赵判官便冻得打了个哆嗦,多亏他意志坚韧,脸皮……脸皮亦是极厚,才能继续佯装熟睡。可他这样一抖,司徒判官居然又迟疑地贴了回来,举止僵直如傀儡,连双手亦是揽在原处。赵杀双眼紧闭,分辨不出周遭光景,光知道司徒靖明去而复返。他心神激荡之下,忍不住就想睁了眼睛,兴冲冲与他相认,可就在此时,司徒判官那柄硕长肉刃突然慢慢往外抽出,带出些许后穴嫩肉。赵判官心中微凉,只道他还是要走。然而下一瞬,那肉刃已经用力捅了回来,直直没入甬道深处。赵杀这一下脑袋里白茫茫一片,差一点便闷哼出声。没等他回过神来,司徒靖明已姿势生疏地缓缓抽送了起来,气息极沉,仿佛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有无边春色撩拨,堪堪**了数十下,便把精水一股股灌满赵杀后庭。赵判官双眼紧闭,心里愈发忐忑,以这人持久精深,竟是就此泄了,当下更不敢贸然睁眼。他眼前一片漆黑,只知那人又搂了他好一阵,这才撑坐起来,而后衣袍簌簌有声,环佩叮叮作响。待司徒判官穿好衣衫,推门而出,脚步声往院中去了,赵判官忙不迭睁了眼。他想到种在院里的桃花,心中惴惴,刚想披衣下床,那脚步声竟然又踱了回来。赵杀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前脚躺平,将头一歪,司徒判官后脚就推门进屋,手里端着盛满清水的水盆巾帕,细细为赵判官擦身。赵判官心里不禁暗叹,为这人的温柔细致……为这人的粗枝大叶。院中有雨后桃花,争相吐蕊,他不曾细看;自己头歪手斜,与方才躺得不同,他也不曾发现——似乎有什么要事,叫这人心绪难平,目不斜视,一颗心满满在此。司徒靖明照顾完赵杀,又在床沿坐了好一阵,而后才怔怔自语道:“我……为何如此?怎会在此?”赵判官却以为自己装睡被人看破,司徒判官是在问他,当即睁了眼,讪讪道:“靖明,你忘啦,你一直有夜游之症。”司徒判官万万想不到他会醒转,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连水盆都撞翻在地,两颊红粉如霞。赵杀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脸色也有些发烫,强作镇定道:“你不听医嘱,早早断了药,刚一入睡,就从天庭夜游下来,来寻本官啦!”司徒靖明听得再退了一步,薄唇紧抿,脸色通红。赵判官说到兴起,殷殷把自己先前的推测也说了出来:“前世你我偕老,一生不见隐疾,唯独这一世得了病……靖明,本官一直在想你为何会梦游,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人在梦里分明说过,才过了半日,就相思入骨……那先前的百年、数百年,这人却要如何消磨时日,如何虚度光阴?难怪人间初初相见,当夜便患上了夜游之症!司徒判官听到此处,红着脸,神色极为凶狠,怒道:“一派胡言!”说罢,再往后退了数步,眼看要落荒而逃,赵杀生怕他走了,慌忙哄道:“那就当是我,都怪我。是我日夜所思,于是梦见了你……”司徒靖明一愣,脚下难免停了一停。赵杀顿时喜上眉梢,试探道:“靖明,我们好好说一阵话?”司徒判官果然未动,赵杀心里大石落地,这才道:“我探过崔判官口风,应该还是叫你官复原职,重新当个武判官。只是你牌位原本供奉在地府,受阴间香火,后来调入天庭,被天庭除名,要想再办一回籍贯,只怕层层朱批,还要多等几年。”司徒靖明又隔了许久,方低声嗤道:“你我鬼躯凝实,不过是少受几年香火,少吸几年月精日华,这点小事……”赵杀沉吟许久,侧身拾起自己的外袍,一件件穿好衣衫,往袖囊里摸了摸,寻出数年前,他托黑白无常带回的一对小小木牌。司徒靖明远远看见,目光一时悲喜难辨。赵判官拿指腹细细摩挲了一阵,才将其中一块木牌递了过去,嘴里絮絮叮嘱道:“这是我阳间祠堂里的牌位,你一个,我一个,如今祠堂倒了,好不容易才寻了回来。你且收下你这块,回第七殿复职时,可交给泰山王,放入阎罗殿里受些香火,等正式的办下来,再、再扔了……”司徒靖明看着他,眸中光华隐蕴,顾盼间似有情意,唯独不肯说话。赵杀却不知道,只一个劲地举着手,作势要给,僵持了许久,刚要瘫软下来,就有人上前扶了他一把,取走了赵杀手中一块木牌。赵判官不由得笑了一笑,低头再看,却发现司徒靖明拿的不对,拿走了自己那块牌位,忙道:“错了!”司徒靖明却冷着脸道:“你收着我的,我收着你的,没错。”赵杀闻言怔忪。司徒靖明攥紧了手中木牌,隔了好一阵,才问:“你一直带着……?”他并没有把话说完,就噤了声,抱臂而立,目光落在别处。赵判官定定打量他面上神色,见事情并无回旋的余地,这才改了口,同他商量起来:“那也要有个魂魄托生的地方,哪怕是寻个什么花、什么树……”司徒靖明听得一愣,不知为何,听见这“树”字,似乎就想起什么光怪场景,依稀是抱着谁,靠在树上抽送交媾,尽享极乐。赵判官自己提到“树”,也想到昨夜那场大雨,和自己放在心尖的那几位故人,匆匆忙忙长身而起,结巴告罪道:“靖明,你先坐着,昨夜下雨,怕是积了不少水,我去院里看看。”司徒判官又是一怔,只觉这“水”字也有什么关窍,像是曾经压着谁,在水池边作乐,波光涟漪映着星辰露草。赵杀还未察觉,临出门前,又认真应道:“我马上就回来,靖明,你等我一等。”司徒靖明这一回,光听得一个“马”字,脑袋里头疼欲裂,心中却欢欣雀跃。席天幕地,策马狂奔,越是跌宕,越是**蚀骨……原来还有马上这等玩法?赵杀独自扶着老腰,急急到院中一看,那红色桃花树仍甜甜睡着,打着小小的呼噜,剩下两棵却是花朵零落,树根处积了不少的水。赵判官看得心疼不已,连忙着手处置,把积水舀干后,还抱着树干,抚摸枝桠,轻声哄了好一阵。当他回了屋,才发现司徒判官站在窗前,远眺小院,面色极是古怪。赵判官想了一想,才踟蹰续道:“方才说到魂魄托生……”司徒靖明红着一张脸,冷冷道:“你院里那三棵丑树,只怕是阮情、许青涵、赵静。”要是旁人说赵杀那三棵宝贝树相貌不佳,赵判官早已拳脚相加,但这人讥嘲,赵杀只敢讪讪一笑。司徒靖明过了片刻,才板着脸道:“你方才说的魂魄托生,确实有几分道理,院里还有一角,李某也可分出一缕魂魄,姑且寄托在你家树上……否则你这般心仪我,家中却只有那三棵丑树,叫外人见了,实在不成体统。”赵判官一时喜出望外,忙抬起手背一看,想照旧将桃花印记变为树种。施法前余光一扫,就见手上那枚漆黑印记延伸至腕,生得枝蔓繁杂,花朵累累,一树树气势峥嵘。司徒靖明负手而立,目光游移,低声嘱咐了一句:“记得选一棵好看的……”赵杀陡然有些迟疑,又认真看了一阵那片黑色桃花,然而才用手一摸,将桃花印记拈在指间,将一身法力灌入,变成树种。司徒靖明见了,不由微蹙了眉头:“怎么是黑色的?”赵判官只好指了指司徒靖明那身玄衣,那人低头一望,嘴角这才露了一丝笑模样,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杀两眼:“你觉得这颜色好看?也罢,如果你这几年照看不好,李某修为增长不及阎罗殿中,我户籍就不落在你家了。”此话刚落,身影已是一空。赵杀怀里那株小树,有点点黑花布满枝头。落在赵杀这等眼盲心盲的情圣眼里,这便是极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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