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洮点了点头,把发生在十一年前的事故向两人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当时是关嘉铭研究生毕业的第一年,凭着十分优秀的成绩和导师的推荐,他加入了鑫海市X大理工学院名下的一间研究所,专攻远红外激光在工业器械上的开发利用工程。
然而,就在一次常规实验时,原本应该断电的激光发生装置却射出了激光,直接击中了正在做光路校准的关嘉铭的双眼,令他一只眼球晶体沸腾炸裂,另一只眼睛也因视网膜三度损伤,造成永久失明。
“当时只是一次光路的预校准,用的也是非常安全的惰性气体光……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断电的远红外线发生装置的手闸却没拉上去……”
虽然时隔多年,但再次回忆曾经的旧事时,白洮依然还是觉得胸口发堵,心中酸涩。
“后来实验室一口咬定是阿铭做实验前没有仔细检查清楚仪器,才会导致意外发生的……但阿铭却告诉我,他当时分明是确定激光发生装置处于断电状态,才进到试验区域里做光路校准的。”
柳弈想了想,问道:“你们那时候有没有申请进行事故调查呢?”
“有。”
白洮点点头,“但实验室给出的调查结论,就是这是实验员——也就是阿铭他因操作不当导致的意外……”
说着,她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我还记得,他们实验室的负责人还跟我说,米帝航天局还有个做了十多年激光实验的资深工程师,因为粗心大意被激光击中双眼,造成失明呢,阿铭这么个才刚刚工作不满一年的菜鸟,出事当然是他自己的责任。”
柳弈阖首,说道:“原来如此。”
在十多年前,发生安全事故以后需引入第三方调查的机制还很不完善,很多案子都是以事故方自查之后给出的结论作为最终定论,看来的白女士的未婚夫当年的意外也是如此了。
“那么,关先生自杀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继续追问道。
“其实阿铭自杀这事,才是我最想不通的一点。”
白洮说道:
“那天是阿铭做了单侧眼球摘除清创术后的第四天。因为他的伤情比较严重,而且手术以后伤口会很疼的关系,所以前两天他都呆在ICU里,还一直用镇定安眠类的药物进行止痛治疗,等情况稳定了,才移到住院部的眼科病房去。”
她从用来冰镇清酒的大碗里拿出两块碎冰,放在桌子上作为ICU和普通病房的示意。
“刚出ICU那天,他的精神还很差,一天里有过半的时间都在昏睡,就算醒过来了,样子也很虚弱,除了我和他的父母之外,都不怎么愿意开口说话,而且没聊上几句就会觉得没力气了。”
白洮沾了点冰水,在桌上写了个“4”字。
“到第四天,也就是他自杀当天,他的身体和精神情况才略好一些,伤口没有那么疼,也能自己下床慢慢地走动了。”
她抿了抿嘴唇,把“下情”说完:
“那天晚上,是阿铭他的妈妈负责陪护的,但阿姨那会儿刚巧接了个电话,说是她老家的邻居知道了她儿子受伤的事,特地打电话来慰问的。阿姨不想在病房里谈论阿铭的病情,怕他伤心,就离开房间,到走廊尽头的小花园里打电话去了。”
白洮夹出第三颗冰块,在代表“病房”的冰块稍远处放下,又在两者之间画了个“L”字形的走廊。
“小花园和阿铭的病房距离有点儿远,所以后来她听到走廊里的骚动声,出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他儿子几分钟前从病房的窗户跳了下去,自杀了。”
听到这里,戚山雨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么,关先生自杀时,有没有目击证人呢?”
白洮摇了摇头。
“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加上眼科住院部窗户面向的又是医院的后花园,不仅比较僻静,而且照明也不算很好。”
她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还是阿铭坠楼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在花园里散步的病人,吓得他们高声大叫,保安过来查看以后又立刻跟眼科住院部联系,值班护士冲到病房里,才发现人已经跳下去了的。”
戚山雨闻言,皱起了眉:“既然如此,那么他们怎么确定是自杀呢?”
白洮无奈地摇了摇头:
“因为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又没有人有犯罪动机,加上警察看过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处,阿铭又刚好有自杀的理由,所以就以自杀处理了。”
柳弈和戚山雨听到这里,互相对视了一眼。
虽然关嘉铭的死亡很突然,但若是当年的情况确实如同白洮所说的那样,那么以“自杀”结案,确实是最合理的。
“不过……有一件事,我昨天刚刚跟阿铭的妈妈确认过。”
白洮拿起擦手的湿毛巾,将桌子上的碎冰和水渍擦干净,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人,“我问她,阿铭自杀的时候,嬴川在不在场。”
柳弈和戚山雨一同屏住了呼吸。
既然白洮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意思也再明白不过。
她在怀疑当年自己未婚夫的死不是单纯的自杀,而杀死关嘉铭的凶手,很可能正是她现在的丈夫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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