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法医和警察闻言,脸上都同时露出了无比震惊和郁闷的表情。
清理火灾现场本来就是非常费时费力的事情,而要在一个烧得一塌糊涂的现场里搜寻破损碎裂的残肢断骨,简直就是对耐心和技术水平的极致的双重考验。
柳弈跟随引路的警官,又往火场深处走了一段距离,在一楼一间疑似卧房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
尸体已经烧得表面完全焦黑,呈现出脱水后蜷曲的姿势,以侧躺的角度,斜斜地倒在床与墙壁的夹角中。
而最后一具尸体,则倒在了屋子还未曾坍塌的后门处,他焚烧的程度最轻,身上还能看到少量残存的衣物,从体型和服装来看,应该是个男子,只是头、脸和双手都已经烧焦了,但依然保持着两手前伸的姿势,墙上则印着数个焦黑的掌印,显然是这具尸体在生前留下的最后痕迹。
“屋子的后门被人用链条从内侧锁死了。”
警察指了指那被烟和火熏烤得发黑的铁链与合金铁锁。
“只是现在还不好判断到底屋主自己弄的,还是外人为了不让屋里的人逃走才锁上的。”
柳弈点了点头,吩咐江晓原仔仔细细地将每一个细节都进行拍照之后,指挥众人先把两具完整的遗体送回法研所,然后就开始和东城郊警局的法医们一起,一寸一寸地搜寻现场的物证,还有捡拾那些被高温炙烤得发灰发脆的残骸断肢。
他这一忙活,就从早上十点一直忙到了太阳下山,才总算将整个火灾现场大致清理了一遍。
把几十袋物证全部打包送回法研所,再分门别类归置好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那栋被烧毁的两层半小民宅,属于镇上一户姓孙的人家。
根据镇上居委的说法,孙家的户主老头子前两年因病过世,房子现在应该是老爷子的女儿和女婿在住。
这孙家夫妻二人刚刚三十岁出头,没有小孩,平日经营着一家奶茶和小吃店,性格开朗友善,也从来没听说和什么人结过仇。
警方已经将夫妻二人的照片和基本资料交给了柳弈,让他务必尽快核实现场的几具遗骸之中,是不是就有属于那两夫妻的。
而且,因为现场发现了不止两具焦尸的缘故,法医还必须尽可能地搞清楚每一个死者的身份,尤其是那具碎成了三十多块的又脆又散的焦骨尸,柳弈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疼得紧。
只不过,即便东城郊警局那边再如何着急,这工作量也不是一天时间就能干完的,拼尸、验尸和解剖的工作,肯定只能放在明天再做了。
柳弈把学生江晓原打发回家,然后换下沾了满身泥灰、尘土和焦炭的制服,冲了个淋浴,随便穿了套换洗的衣服,头发湿哒哒地回到办公室里,往沙发上一倒,虚脱似的躺了十分钟,才慢悠悠地摸出手机,瞅了一眼。
微信里好几条未读信息,都是戚山雨发来的。
他昨天本来跟自家小戚警官约好,今晚到他的公寓一同吃晚饭。
但一个火灾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于是在傍晚的时候,柳弈就给戚山雨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今天有个大案子,虽然现在已经回了法研所,但后续收尾的活儿还不少,怕是得弄到很晚,让对方不要等他了。
结果现在他点开微信,看到戚山雨发来的消息,最后一条竟然是“没关系,我等你”的时候,手指就忍不住按下了快捷拨号键。
“喂,小戚,你人在哪里?”
电话一接通,柳弈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嗯……”
电话那头稍微迟疑了两秒,才回答道:“在你们单位附近。”
——我就知道!
柳弈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
“在附近哪儿呢?”
他又追问了一句。
这回戚山雨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一点儿,“就……反正不远。”
柳弈其实已经从听筒里听到了法研所大门外斜对街那家包子铺的吆喝声,只觉得好笑又心疼,他一边套上外套,一边匆匆小跑出了办公室,同时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那行,我这边忙得差不多了,你再等我二十分钟。”
戚山雨果然乖乖地答应了:“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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