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姐咕咚是个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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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研的时间是一月九号十号两天,阮宁觉得发挥并不理想,但是之前妈妈俞迟三番两次提点,她浑噩了些日子,才意识到,自己也该细想想未来了,过完年,四月份有公务员考试,紧接着,又是校园招聘会,还需要再下功夫。想了想,考研结果如何也就撂下了。

阮宁打扫过公寓,与俞迟互相告别之后,便准备返乡了。给大哥打电话,阮静那厢犹豫了会儿,却说:“妞妞,要不要回来过年。”

阮宁有些沉默,过了会儿,笑了:“等到初五,我去给爷爷拜年。年下家里出锅炸果子腊年货,缺着人,我回家帮妈妈递把手。”

阮静之前听闻了什么,锁了锁眉头,忍不住道:“你只是妈妈妈妈一直地绕着转,心心念念只有妈妈,半点也不顾及自己的前程将来了。现在不和爷爷缓和关系,等你毕了业……”

工作、生活、姻缘种种样样,益发开不了口了。

阮静说完又觉话多了,便把另一半含回嘴里,勉强笑道:“初五就初五,代我问大伯母安。”

阮宁听他掏心掏肺一半,心里怎么不感动,可是有些事儿说多了挑明白了反而过了度,就笑着道:“哥哥嘿,给我留点好吃的,二婶的糖醋肉圆清蒸肉蟹我可想好几年了。”

阮静见她不以为意,稍自在些,含笑应下,这才挂断。

阮宁到家的时候,阮妈妈已经准备好了各色果子。春天的梨花冬天的糕,雨季的红果雪季的饼,三伏的井水三九的茶酥,清明的绿艾春节的团,码得整整齐齐的箩筐,沁润着油甜果香,好似一整个繁花似锦冷暖交错的四季都摆在了厨房。

她陪着妈妈做腐乳肉,妈妈说年二十八找走街的匠人磨了刀,现在十分锋利,让阮宁切片的时候小心些。

阮宁切着肉,妈妈炸着薄脆,小肉肉坐在板凳上,一边翘着腿一边吃果子,一会儿唱着儿歌,一会儿走到姐姐跟前腻歪一会儿,三人都挺忙碌。

叔叔沏了一茶缸酽茶,坐在客厅看电视,门外有人叫卖糖人儿,他赶紧买了几只,递给阮宁和肉肉,还是不怎么说话,但一直瞧着两个孩子,他们开心,他的眉眼便舒展一些。

阮宁在家昏天沉地地睡了几天,才觉得之前读书学习的疲惫缓解了。大年三十吃年夜饭的时候,叔叔妈妈给了五百块的压岁钱,肉肉送给了她一只自己做的纸蝴蝶,小家伙学着电视剧里的大侠拱手:“奥特曼孙悟空肉肉宝给您拜年了,拜年啦!”

阮宁回送他一套彩色的蜡笔,笑眯眯拱手道:“闪亮芭比白雪公主宁宁宝给您回礼了。”

她之前给叔叔买了一盒茶叶,给妈妈买了一套护肤品,零零碎碎从牙缝里抠出来的生活费,回家前都提前备好的,做父母的怎么不知道,都满怀欣慰地收下了。

这一场年夜饭倒是十分美味家常,八仙桌上,满满当当地摆着各色蒸肉酱鸡烧鱼,偶一蔬菜瓜果点缀,香气扑鼻。

阮宁虽然年纪小,但打小养成的习惯,过年会喝一些黄酒,酒虽甜软但还是有度数的,阮妈妈起初说不准不准,阮爷爷却说将门虎女,要得要得。

叔叔平时爱喝高粱酒,今天也拿着碗,陪阮宁喝了不少甜酒。阮妈妈也是个十分有情趣的妙人,在一旁同饮酒,只当丈夫是友,女儿也是友,痛饮之后无高低无母女。

阮宁喝多了,也微微有了些醉意,抱着冰糖蹄膀啃了半天,又喝了碗酸辣汤,借着酒意开口:“妈妈,你跟叔叔是怎么认识怎么相恋的。”

爸爸去世不过半年,妈妈就和叔叔结了婚,阮宁无法不介怀。

阮妈妈一愣,而后才放下酒杯,笑道:“知道你心中有疙瘩,不刨根问底也不像我生的了。我和你爸爸你叔叔都是大学同学,你爸爸和你叔叔是尤其好的兄弟。后来,你叔叔去外地工作,我也嫁给了你爸爸,许多年没有联系。你爸爸过世后,我同你叔叔偶然间在同学会上重逢,他是个善良的人,见我有许多困难,一直安慰我,后来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阮宁琢磨着“自然而然”四个字,只觉得人世变迁太快,“自然而然”跟“天长地久”对抗,“天长地久”输啦。

有一天,她也会不再喜欢林林,如妈妈这样轻描淡写着“自然而然”吗。

十二点春晚的钟声敲响,门外鞭炮轰鸣,阮宁搬着小板凳到园子里醒酒,风吹起时,小刘海也被吹了起来。

亮湛湛的光。微醺的小姑娘举起手机,过了头顶。那上边显示短信一条。

短信来自俞迟,他说新年快乐。

阮宁很开心瞧见他的短信,轻快地打着“新年快乐,俞迟同学。”

俞迟大概是群发,许久没再回话,阮宁是单发,愣愣地瞧着手机,也觉得自己没趣儿。

第二天早起,阮宁拿起手机,才发现清晨六点,俞迟又发短信:“昨夜恰好在你家过年,阮大哥和阿致说你七岁还曾尿湿了褥子,我不信,他们让我发短信问你。”

阮宁近余的一点睡意一个激灵被吓没了。阮宁写了删,删了写,最后说:“我从小就是个淑女了,我妈妈说,我每晚不洗澡都不肯上床呢,其实不大尿床。”

阮宁既实诚又好面子,一句话体现得淋漓尽致。

俞迟一直未回信,阮宁抱着手机,瞧着看着,等到下午三四点,才见他发来短信:“嗯。”

就一个字,嗯。

阮宁懵了。

嗯代表啥?微微一笑也是嗯,没有表情也是嗯。是上扬第二音,还是下滑第四调,一颗少女心,尽在这儿——瞎扑腾。

阮宁干巴巴地问,没话找话:“俞迟同学,你今年过年开心吗?”

然后又抱着手机一直看着,看啊看,等到晚上十点,他又回复:“跟过往一样,没有什么开心,也没有不开心。”

“你什么时候最开心?”

阮宁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俞迟并没有回答。

阮宁不大安心地睡着了,把手机扣在了枕头下面。她担心看不见手机发亮,便宁愿看不见手机。第二天醒来,从软软的枕头下掏出手机,上面并没有一条短信提示。

阮宁发了一天呆。下午的时候,妈妈带着她逛街,走到不知名的巷角,琳琅店铺也不知是哪一家,外放了一首歌,歌中唱道:“在深夜喃喃自语没有人像你,一句话就能带来天堂或地狱。你太懂得我,感动我从不费力,要伤我就更容易彻底……多嫉妒你爱恨都随意,对日记喃喃自语没有人像你。”

阮宁听着听着就愣了,就难过了。

多嫉妒你爱恨都随意,一句话对我,却是天堂或地狱。

可见全天下爱着的人都一个模样,这模样不单从她脸上能看到。她似乎隐隐感觉到不快乐,可是让那些有一群人为之共鸣的不快乐,并不会使她变得不孤单,反而有些透过骨头的悲凉。

俞迟再回短信,他说:“读书的时候最开心。”

他回答得工工整整,阮宁却答了一句更工整的话:“我手机掉马桶里了,刚捞出来。暂时不能联系了,俞迟同学。”

自此以后,俞迟未再回信,阮宁反而心中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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