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叫军医来。
你们几个,先将元帅送进帐内!”
帘布卷起风雨吹进大帐里,她腹中立刻便一阵痉挛。
可是立刻引入眼前的一幕叫她不敢再分心,因为彻夜未归的傅虔身上竟然中了两箭,让众人抬着回来了。
杨蓁慌忙让开道路。
等他被稳稳放下之后,却一下子扑在床榻前,一手握着他苍白无力的手腕,一边焦急地问:
“这是怎么了?”
一个留在帐内的侍卫一边替他解着铠甲,一边说:
“元帅出营巡视,谁想却中了暗箭。
也不知元帅这是怎么了,竟没躲开。”
杨蓁脑中浮现出他抱着自己的尸体在金陵箭雨之中穿越的模样,眼眶不由地湿润了。
她手下忙不迭地解开他的铠甲,哽咽道: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那侍卫也叹了口气:
“原本淮水下游就多山丘,容易隐蔽敌军。
可元帅今日却非要去河畔驻军巡视,就在半路上中了埋伏。”
杨蓁脑中蓦地一怔,淮水下游?
若她没记错,昨日她可在驻防图上重点标出来那里地势险峻,易有伏兵了啊?
就在这时候,军医这才到了。
所有人都给大夫让了路,让他好好诊治。
大夫一看这营帐里聚了许多人,一边放下手中的工具一边说:
“各位将军们都出去等候便是,这帐内空气不流通也不是好事。
但余下三两人与下官当帮手即可。”
众人闻言,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下去了。
杨蓁忙着替傅虔剪开衣裳,他们退出去的时候只回头瞧了一眼,却看见周智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盯着她看。
与她对视了片刻之后,周智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立刻朝她行了一礼,然后大步迈出了营帐。
杨蓁此时顾不上他。
况且有她在傅虔身边,定然不会再发生前一世一样的结果。
军医在傅虔榻前待了足足两个时辰,这才将两只断箭从他身体里取出。
杨蓁连忙亲手奉茶递给军医,焦急地问道:
“先生,情况如何?”
军医略一行礼,严肃古板的脸上终于展开笑颜:
“好在两处伤口都不是要害之处,元帅身上的铠甲也阻隔了部分冲力。
所以伤势并不算重,最多不过明日清晨,元帅就该醒来了。”
杨蓁松下一口气,连忙道谢:
“多谢先生诊治。
天色不早了,还请先生快些去用膳才好。”
军医略一施礼:
“下官且去用膳歇息片刻,马上就会回来继续照料元帅。”
“先生慢走。”
晴初送着军医离开营帐,只留下杨蓁一个人待在傅虔身边。
他的脸色唇色俱是苍白,全然没了往日里鲜活的气息。
杨蓁心疼地握紧他的手,小声地说:
“都说了淮水下游是危险之地,你怎么还要以身试险呢?”
他的睫毛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却依然昏睡着。
杨蓁忍住涌上来的泪水,站起身去端了杯茶水来,坐在他身边耐心地等候茶水微凉。
等温度差不多合宜了,她一手轻轻扶着傅虔的头,一手轻轻喂着茶水。
这时候,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试探一般的通传:
“末将给公主殿下请安——
殿下,元帅醒了吗?”
杨蓁闻言,随即便轻轻让傅虔靠在床榻上,自己走到了大帐外间去应承着。
掀帘一看,只见来人正是傅虔身边的副将,季康。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平日里总是跟在傅虔身后,像个小徒弟一般。
他见杨蓁来迎他进来,连忙行了一礼:
“末将唐突。”
杨蓁摇了摇头道:
“无妨。元帅他还未醒来,不过方才军医来看过,说是最迟不过明日清晨便能醒来了。”
季康像是松了口气:
“那便好。原本元帅昨夜还跟我们商量,说明日开始整军攻打。
谁知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杨蓁不由地问道:
“昨日你们谈到了什么,元帅非要去淮水下游?”
季康老实禀道:
“昨夜元帅手中有一封极为详实的布防图和敌军重要将领的名册。
众将领一看,都与各方呈递上来的讯息一致,甚至比我们要更完整一些。
原本就按照这样布防便是了,可元帅到了后半夜却突然说要去淮水下游去看一看驻河军。
几位将军都劝了,元帅仍然要去。
从前却不曾见过元帅有过如此执拗的时候。”
杨蓁心中愈发往下沉了。
淮水下游地形险峻,容易埋伏敌军这样的小事,极容易被巡逻队忽略掉。
傅虔执意去那里,那边只有一个原因——
为了印证她绘制的那份布防图,到底已经精确到了何种地步。
她一时觉得有些气闷,于是便淡淡回复了一句:
“你回去告诉众位将军,切莫心急。
若有要事,直接禀告帅帐即可。”
谁知听了这句话,季康却显得有些为难。
杨蓁察觉到他的神色异常,便开口问道:
“你有何难处?”
季康一躬身道:
“方才……虎贲将军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杨蓁心中一顿,不由地燃起一阵怒火。
这个周智,难道已经预料到傅虔一定醒不过来,所以连这样越权的军令都敢下了吗?
她沉着脸道:
“周将军这是何意?
元帅金令尚在于此,他想造反吗?”
季康慌忙道:
“殿下许是误会了,末将这便去中军大帐告诉各位将军。”
随即他便走出了营帐,匆匆而去。
杨蓁在他走后,瞬间便褪去了方才浑身上下的凌厉之气。
她沉重地走进内室,偏头靠在他身边,又叹了口气,小声道:
“傅虔...你快醒来。
我怕你睡得时间久了,他们会欺负我。”
傅虔的指尖轻轻动了动,似乎听见了她的话,又似乎没有听见。
这一整夜里,杨蓁几乎都贴身照顾着他。
隔一会儿便要喂一两口水喝,还要及时替他清理伤口渗出的污血。
这当中,除了两个侍卫和晴初偶尔进来给她送些东西之外,便只有军医来过。
杨蓁忌惮着周智,严令没有她的命令,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可进入大帐探望傅虔。
就这样,她一夜不眠不休地陪着傅虔,一直到外面晨光熹微。
杨蓁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看望傅虔有没有醒来,却看见他嘴唇发白,身子不住地颤抖,额前也冒出了不少冷汗。
杨蓁吓坏了,连忙喊了睡在外面的晴初去叫军医来。
她哆嗦着手伸过去探向他的额头,竟如同触及一块烙铁一般。
半晌之后她才冷静下来,快速走出帐外去,吩咐侍卫取了凉水送来帐内。
等凉水到了,军医也匆忙从外面赶来。
他悉心问诊了一番,面色逐渐变得严峻了起来:
“不好,有感染的迹象。”
杨蓁的一颗心全提在了嗓子眼上。
由于一晚上没睡,她头脑发晕,瞬间便跌在了床榻旁边。
晴初见状赶忙上前呼唤道:
“殿下,殿下要保重身体啊。”
杨蓁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脑中闪过无数种念头。
半晌之后,她终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抬起头来,面色冷静,话语清晰地连发数道指令:
“各位听好了,元帅病危这件事,切勿声张,否则若军心动摇,我必拿你们试问。
其次,晴初你去一趟季康副将的营帐,告诉他元帅醒来了,叫他过来一趟。”
晴初连连应道:
“奴婢即刻便去。”
杨蓁又将视线转移到军医身上,她略一颌首道:
“还请先生务必在帐中停留,不要回到军医营当中。
若有所需,尽管吩咐侍卫去取。”
那军医显然也是久经沙场之人,立刻便应了下来:
“在下这就给元帅煎药。”
杨蓁略一点头,眼神又转向两名侍卫。
“此番就有劳你们二人频繁走动。
第一,明日辰时,你们要去各营通知他们前来帅帐商讨军务;
第二,你们要严令元帅的三百甲士全天严阵以待,但不必对他们说明缘由;
第三,你们现在去中军大营,把一切文书、地图、令牌全部挪到帅帐。若有人阻拦询问,你们只管说是奉元帅金令。”
这两个侍卫都是跟随傅虔多年的人,自然忠心耿耿。
他们四人各自肃然领命,立刻便消失在了营帐之外。
杨蓁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为傅虔拧了一块冰凉的手帕,敷在他额前。
看见他眉头紧锁,像是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杨蓁不由地握紧了他的手,试图给与黑暗中徘徊的他丝毫安慰。
可是傅虔的身体时不时便会痉挛一阵,像是他也一直在努力地冲破这梦魇。
杨蓁忍不住伸手抱住他,将自己的身体贴在他滚烫的肌肤之上,冰凉的嘴唇轻轻落在他额前、脸颊和嘴唇上。
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却含糊不清地说起了胡话。
杨蓁将耳朵凑近他一听——
“蓁……蓁蓁……等我。”
她猛地一震,长睫轻颤,瞬间便滚下两滴泪珠儿来。
泪珠儿掉在傅虔脸上,可他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杨蓁将自己的脸蛋贴在他灼热的脸颊上,喃喃低语:
“好,我等你。”
这时候,帐外却突然有人猛地闯了进来。
他夹带的风雨借着帘布的缝隙吹进来,带过一股阴寒之意。
他身后的侍卫这才追上他的脚步,连声唤道:
“周将军!元帅有令,谢绝任何人拜访!”
杨蓁一怔,果然听见周智的粗重嗓音响了起来:
“吾乃陛下亲封的虎贲将军,王军先锋官兼副帅!
难不成连探望元帅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随即他一边不由分说地朝里间冲,一边振声高呼:
“周智参见元帅!”
还没等他脚下生风的步子走近内间,周智便见眼前一阵刺痛,一柄凛冽异常的宝剑当即便横在他脖颈之上——
周智定睛一看,只见面前的娇弱美人杏目圆睁,怒视着他。
她手中那把剑,正是那上可诛亲王,下可斩庶民的尚方宝剑!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sspwk.me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