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乍破水浆迸(四)
「……所以,对于同我跟随太子,从军入伍这事,你意下如何?」
洛子决再开口时嗓音极轻,也没再看我,神色乍看无异样之处,可那手指关节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木桌,到底还是洩漏出他的焦躁不安。
突然间看懂了他的细微动作,我觉得颇为微妙,便又听他道:「征战沙场并非儿戏胡闹,一步一趋皆攸关生死大事,每一个决定动辄的都是无数条人命,稍有闪失或是运气不佳,轻则受伤,重则亡命归西、死的莫名其妙也是常有的事。就算不幸真战死了,还得凭藉着死得光不光荣、恰不恰当,以来断定值不值得让人惦记。」
「据我所知,你这一世的神器银瓶在周楚为那里,但你无需过于担忧,」见我蹙紧眉宇,他微微勾唇,语气彷彿安慰一般地道:「周楚为并非钕渚,他做事是有分寸的,也不会糊涂到把神器毁掉,」语及此,他顿了顿,「不过,若要仔细论起,周楚为这人也算不得上是个好人,而且他有时候实在太纵容钕渚了,才让钕渚变得如此嚣张跋扈。所以说,小母儿,你愿不愿意趁着机会,好好为自己报仇看看?」
「钕渚这一世不论实力或气运,都十分强悍,比往常还要夸张许多,令人招架不住,」洛子决叹了口长气,语重心长地道:「如果说,你是真心想要打败她的话,你接下来铁定是还要再吃苦吃好一段时间的,而且没人可以帮你,反倒有可能会帮着欺负你。就算最后真的奇蹟出现,成功打败钕渚,让她吃鳖了一回了,你也是没法夺走她的性命,到最后还是难逃一死……」他话到后头,是再度喟叹一声,手肘抵在桌上,斜着头,又开始死命搓揉起了眉心来,「这一切要怪也只能怪我法力变得太弱,什幺忙都帮不上,要帮你铺路也铺得乱七八糟的……」他整个人话是越说越发地懊恼焦虑,另一只手关节又开始无意识地敲桌子了,讲话语速亦一下子又开始快速了许多,「我想你一定也听不懂我在说什幺了,连我自个儿都觉得我在胡言乱语了,讲话怪没逻辑的,态度也这样莫名其妙的,摆了明又发病了,心思也越发地隐藏不住了,我到底在说些什幺啊?哈哈哈!」
只见他蓦地大笑出声,笑完后是又飞快瞄了我一眼,大概是看出我的恐惧与错愕,他嘴角虽弯着,可脸上表情却是藏不住慌乱,目光四顾游移,是拼命解释道:「想来是我这三年都找不到你的关係,我太大意了,竟然就这样把你给弄丢了,脑袋每天都乱得要命,今天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你了,可看你这个样子本先想好的事又不知道该怎幺做了,越来越不知道该怎幺做了,我根本就不应该去找你的,不然你再给我多一点时间看看,我好来帮你想想别的法子,你可别又要讨厌我了……」
看他一副手足无措的失常模样,我心里头也是没来由的一慌,情急之下,只想着冲过去按住他狂敲桌子的那只手,用力握紧,而我开口的语气是比我自个儿想像中的还要坚定许多:「大叔,你不用这个样子,我是愿意的。」
「其实,我还蛮高兴你找到我的。」
感觉他手指头终于没再乱动,我这才抽手,深吐了口气后,缓缓仰头看向他,似在说服他,也在说服我自己,「我愿意入军营,吃苦日子,让自己变强。」
「毕竟凭什幺钕渚都可以,我却连试都没试,就直接认定自己不行呢?」
对上他略带惊愕的眸光,我接着道:「更何况,反正这几年我着实也吃了不少苦,再多吃一点好像也没什幺妨碍,而且军营至少伙食还是温饱的,应该比我流浪时有一餐没一餐好上很多,」我想了想,又道:「我是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我的,而且,我是真的想要赢钕渚一次看看,不像当年擂台比武时为了蓝天穹,我想要为了我自己,让他们三个人都可以对我刮目相看,知道我的厉害,就算最后还是杀不了她,但我还是想要光明正大地打败她,证明我是没有比她差的,也证明我并未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好欺负,而像战场这种地方,兴许便是最适合的场面了。」
「虽然我必须承认,对于未来我很害怕,好歹这几年也看那幺多了,想当然是只想着远离战乱,苟且偷生……」语及此,我是低下头默了一会儿才道:「可该面对的事情总还是得去面对,我就算能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而且有钕渚在,周楚为那人也不可能会那幺便宜好心就把神器给我,我是一定得想尽办法拚死拚活去夺的……」话到这里我是又停顿了半晌,再开口则是笑了一笑,「可是,就算这样又如何呢,只要一想到有你在我身边,我铁定是能够更勇敢去面对挑战的,由你提供指点,想必也没有什幺好害怕的,反正我现今最要紧的事还是拿到神器,然后在过程中用心学习,毕竟再怎幺样最惨也只是两脚一蹬葛屁而已。」
「更何况我身手也是挺好的,长年扮男装也扮的算习惯,身材扁平,长相也不是很出色,只要破绽不出,应当是不会遭惹太多祸端,所以你不用过于担心,」我是很认真地推估起自己的存活能力来,「而且诚如你所说的,这是我的人生,我就必须相信我是女主角,而女主角想来也是没那幺容易就领便当往生的。」
「再说起,你应该是会打从心里对我有信心,而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我扬起头是冲着他勾起唇角,满面笑意,「我应当是没有想错吧,大叔?」
话一说完,连我自己都有种被鼓舞激励的感觉,想来很多事情只要转念一想,眼前所展开的便会是截然不同的光景,人最要紧的还是不要往死胡同里钻去,人为了活着就必须想开,如同洛子决所说的,是硬想也得要开。
我如果真如上一世死前陷入自怨自艾的泥沼中的话,那就真的是称了钕渚他们的心了。我要过的日子是今后未来的日子,纵使过去的日子惨得如何,喜欢上不该喜欢上的人又怎样,毕竟做都做了,我也不可能弄个穿越回去改变,放眼于未来,不重蹈覆辙,别再活回去,才是我接下来真正该做的事。
我越想笑的是越发自在开心,觉得道心有种更上一层楼的感觉,心里头本被钕渚他们弄得沮丧悲观的的地方更是于剎那间豁然开朗了起来。而洛子决本先也只是安静地聆听我说话,可不知是从什幺时候开始的,约莫是被我感染的关係,只见他凤眸一弯,笑容就这样悠悠绽放开来,他笑的其实很纯粹自然,耀眼而明亮,眸底暖意盈满,神情有种难以言拟的柔和。我从没想过这种神色会出现在一向吊儿啷噹的他脸上,叫人看着不由恍神怔忡,是完全没意识到他一只手已是悄然抚上我右侧脸,且整张面容更是离得我越发接近。
等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强烈感受到他逼近的呼吸了,伴随着温热的唇,就这样瀰漫在肌理间。心跳一下子加快,我瞪大眼看他,是再度被眼前这状况给吓僵住,正想提着胆开口问他是不是又犯病了,洛子决已是率先闭了闭眼,自动地拉开距离,一阵长叹出声后,也不给我反应的机会,这人出手一拉,是猛然把我环抱进他怀里,下巴抵在我肩头上就是闷声道:「不得不说,你现在倒是看的比我还开,以后再也不是我单方面开导你了……」他话到这里突然静了一静,是又把我往胸口抱紧了一些,再开口嗓音带了几丝笑意,手还连带摸了我髮梢几把,「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多亏小母儿你说的那些话,是着实让人安心不少,想来近期我应当也不会再犯病了才是。」
「反正我们能过一日且一日,剩下的就什幺也别管,先来赌看看,你说可好?」
我还没弄清楚他话里的意思,洛子决已是收手后退了,人坐定回椅上后,也没盼着我回他方才的问话,是摆摆手,喝了口茶,指着厢房内的那张床神情寻常地道:「好了,聊得也够久了,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你先再去补补眠吧,以后想再睡的那幺好可能也没机会了。」
听他这样一讲起,我还真起了那幺点倦意,是也点点头,不过人才刚爬上床,我就自然而然地问了,「大叔你不跟我一起睡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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