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靳明远最后所说的模棱两可,并不明确表示态度的话,孙晓雨丝毫不觉得意外,但要说完全不失望,也不尽然。就算明明知道,任谁听到这样一个故事,都不会完全抱持同情的眼光去看待那个曾经因为叛逆和放纵而犯下弥天大错的自己,也即便自我催眠过无数回,想要做好一个心理建设来面对对方有可能出现的糟糕的应对,但当那已经称得上是不错的结果出现的时候,她心中还是无可避免的涌现了难过的情绪。
孙晓雨唯有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靳明远没有责备和刁难她,也没有因此便流露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嫌恶。所以,她还想怎样呢?谁也不是天使,不要那幺天真了。你早该知道,在许多年前就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真心实意的爱你,对你好。这些人看中的,不过是你显赫的家庭背景。除此之外,12+◥¤@3◎da◢nm♀ei.o▓rg你什幺都不是,什幺都没有。疼痛会麻木,失望会习惯,灰暗的思绪会渐渐吞噬所有感知,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甚至甘之如饴,然后,将它们统统归结为宿命,用这种不可挣扎的解释来逃避和寻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她最终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彷如无人的沙漠,一片荒凉。
将沉默的孙晓雨送回家,靳明远如约驱车行至既燃院前,却没有急着上楼,只是停在路旁,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缓缓升腾的烟雾从那开着一条窄小缝隙的车窗争先恐后般飘散出去,却带不走靳明远翻腾的心绪。平心而论,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惊心动魄与不可思议,连孙晓雨本人的故事都没有让他觉得多难接受,又或者,出于职业习惯的原因,他本就是善于站在对方立场着想的类型,总觉得任何人与事,总有他背后的种种原因,虽然未尝见得可以原谅,却又不是不能理解与想象。
他甚至想到,严格说起来,自己与孙晓雨都可以算得上是半个无辜者,只因为身边的人,无从选择,才会落入这场风波,陷进这个无力自拔的漩涡。所不同的是,对方的确因为自身原因,间接的闹出了一条人命,才会导致这之后的种种。这样仿佛蝴蝶效应似的一连串连锁事件,让他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在不自知的情况下,犯下了什幺错误,才会被牵涉进来?他是否就真的如以为的那样清白?谁又能告诉他呢?
胡思乱想之间,靳明远并没有察觉,一支烟已经迅速的燃尽,几乎要烧到他的手指。他更不知道,楼上的某个房间,有个人,正站在窗前,默默的看着他停泊的车子,良久,才有些寂寥的按着了打火机。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房间,让他英俊的面庞在跳动的小小火苗中若隐若现。他用带着疤痕的右手食指在黄色的火焰中来回滑动着,像是嬉戏,带着不经意却又无奈的表情,一声长叹。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靳明远才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爬上楼来。打开没上锁的大门,他看见既燃竟又坐在窗台上,像之前某次一样,让他感觉到记忆中的熟悉,与一种无力抗拒的恍如隔世。
坐在窗台的男人向他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我以为你还会在下面呆的更久一点才会上来,或者,干脆一脚油门离开这里。”
靳明远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冲他伸出手:“快下来吧。开着窗吹风,不冷吗?”
既燃也并没有这样就坡下驴,反而低低笑了一声:“吹吹冷风好啊,能让人保持清醒。”他的一只手掌贴在带着雾气的玻璃上,眼神混沌的望向窗外,“快过年了啊……靳明远,上次坐在这里和你聊天,还是夏天。转眼就是半年多,时间,还真是不会为任何人稍作驻足呢。”
这是既燃为数不多直呼他姓名的时候,让靳明远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既然你还记得上次,就该知道那回给我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我现在看见你坐在窗台上就心惊胆战,拜托别再吓唬我了,好吗?”
“别怕,”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任何不好的想法,既燃关上窗,转身将两条腿垂在地板上轻轻晃着,“我又不是小孩子,同样的方法,只能用一次,再用的话家长就该知道你不过是为了讨糖吃,不好使了。”
靳明远松了口气,走过去揽住他冰冷的身体:“吓死我了你……”他瞥了一眼窗外,确定这个位置能看见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心中大概知道既燃为什幺会有这样的反应了,“抱歉,我不知道你会在这里看着楼下等我。”
既燃的脸埋在他怀中,发出闷闷的声音:“如果早知道,你就会停下车之后立即上楼?得了,靳明远,说这种谎话有意思吗?你明知骗不了我,更骗不了你自己的。”
靳明远一时语塞。他无从解释,因为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幺在那个时刻,他会停在路边磨蹭了这些时间。他似乎是想理清什幺,却最终什幺也没有想明白。
既燃抬起头来,下巴抵在他的胸口:“我很奇怪,似乎每次在你见完孙晓雨之后,都会变得犹豫彷徨起来。究竟是我在没事找事的瞎猜想,还是,她确实拥有左右你情绪和思想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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