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波立蒙斯就读时，他便是指挥系一圈优秀学生中的领军人物，更别说如今经历过战争的洗礼，身负赫赫军功，谈吐间流露的精巧智慧、行事间挥洒的秉正军风都更加出众，无论走到哪里，都理所当然地吸引着一大片敬仰的目光。
但我想，我对史蒂芬少将也谈不上有什幺细腻柔软的特殊情感。年少时我便不像其他Omega那样多愁善感，充满挫折的成长道路和几年徘徊于生死边缘的军旅生活，更加消磨了我对于儿女情长的期盼。我这幺一个行走在军队灰色边缘，拎着尘封往事的背包，注定只能独自前行的Omega，又何必去耽误一个善良Alpha的终身幸福？
尊敬和欣赏，大约就是这段跨越时光的友谊最好的结局。
49
之后，史蒂芬少将又恢复了那副如沐春风的随和模样。
有好几个假期他都来参与我们突击队的训练，还和我对练了很多场。从一开始的重装格斗，到后面的枪械争锋，我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虽然胜负两分，但每一次的对阵他都在引导我，如何在各式各样的任务中通过不同的地形、机甲来创造决胜因素。
我的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别扭，既无法安然接纳，又无法决然拒绝。
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过如此复杂的感觉。
“乔伊，军部要把教育系统的外延开放一部分，供没有上过军校，但军衔达到尉级的军官去学习，考试通过的军官还有机会根据学习的专业实现调岗。”这日傍晚训练结束时，史蒂芬少将在查阅一封邮件后兴冲冲地对我说，“通知应该很快就会下发各级了！咳，当然我不是说要你调岗，但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学习战略系的课程了！”
当年没能在波立蒙斯战略系继续学习确实是我的遗憾，闻言我也笑出声来：“真的吗？可是帝国这方面的课程一直都属于机密吧，能够开放给尉官学习？”
“提交资料通过审查就没问题。之前和你探讨指挥战略上面的一些问题，因为教材资料都有保密协议，所以没办法把那些教给你。现在好了，我明天去图书馆给你挑些书，你成功申请之后，有什幺不懂就可以来问我了……”
“你把书名告诉我，我以后自己去吧……”
史蒂芬少将眸中含笑，提议道：“不如明天一起去？”
正说着，史蒂芬少将的副官一路小跑进入机甲训练室的大厅，对少将附耳说了几句话，少将的神情立刻严肃了几分。
“抱歉，乔伊，你们先去吃饭吧，我这边……”
我马上对他行礼：“感谢您今日的指导，少将！请慢走！”
史蒂芬少将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礼：“过奖了，帝国非常需要少尉您这样休假还认真操练的军官！”
看着史蒂芬少将匆忙离开的背影，我有些懊恼自己耽搁了他太久。毕竟一个帝国少将军务繁忙，哪里会像我们这些小兵小卒，有什幺悠闲的假期呢。加上去年年底，帝国收复卡尔特梅尔星系的战役打响了，南境边防军是这次的主力，少将对我的每次陪同，代价必定是背后成倍压缩的、用以弥补工作的休息时间。
去图书馆挑书什幺的，还是我自己去，何必麻烦他呢。
“少尉，人刚走你就舍不得啊？”
“……屁话多，晚饭还想吃吗？”
话音刚落，我的光脑就响了。
50
一项非常紧急但尚不明确内容的任务中断了我的假期，掠影突击队被要求马上前往卡尔特梅尔星系前线。
到指挥大楼申请随POLY453巡逻舰出航时，我正好遇到了史蒂芬少将——或者说，他专门在那里等我。
少将浅褐色的窝眼中藏不住的担忧和跳动的挣扎告诉我，他知道我为什幺出现在这里，他也许还明了这次任务背后的真正内容。
我满含歉意地告知他明天不能去图书馆了，史蒂芬少将理解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透着几分凄意的笑容。
当是时，上次在机甲训练室里史蒂芬少将对我的倾诉浮现在眼前，我不知为何也有些难过，一股热流从我的心底不受遏制地涌上大脑，一句莫名的话从我嘴边冲口而出。
“史蒂芬，每次上战场的时候，你心里会有什幺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与之相见的人吗？”
可能是听到我没用敬语，Alpha一愣，而后郑重道：“我有。”
他继而反问我：“你呢，乔伊？”
“我也有。”
他嘴唇颤了颤，那总是弥漫着笑意的双眼此时浸满了忧伤：“你最想见的人……是个Omega吗？”
那一刻，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猛跳，我好几次张嘴，却又咬住了下唇，声音像被什幺堵在喉头。
“……不是的，”我的呼吸声大概像个刚跑完两千米的人，耳后一阵发烫，“他是个Alpha。”
史蒂芬猛吸一口气，双眸瞬间亮如晨星，他情不自禁地抬手伸向我的耳边，我不敢再与他那灼热到发红的目光对视，微微垂下眼睑。
在我以为他要抚上我脸颊的时候，他轻轻扶正了我的军帽。
“那幺，乔伊·奥尔托夫少尉，请您一定要为了他平安归来。”史蒂芬同样戴好自己的军帽，双腿并拢，身姿拔卓，向我行了一个端正的、有力的、无可挑剔的军礼，“祝您一路顺风，旗开得胜！为了帝国的荣耀！”
“谢谢长官！保证完成任务！”我亦用一个军礼回应了他，“为了帝国的荣耀！”
而后我们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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