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道曙光（1 / 2）

(4)一道曙光

向志勋慢慢一步一步的踏上阶梯，视线所及是一整排，整齐划一的矮墙，矮墙本是红砖砌的，经过岁月的洗涤沖刷，原来的红砖色已经斑斑驳驳的褪去，被一层灰灰濛濛的色调所取代，而那矮墙里是一栋栋的矮房舍，每栋房舍比邻而建，房舍前各拥有自己的庭院，庭院和庭院之间用灰砖矮墙相隔，虽隔着矮墙，每户之间却是紧密的声息相闻，稍一大声说话，便会清晰的传到隔壁邻居耳中，变成沸沸扬扬的八卦，在眷村的婆婆妈妈之间流传。虽然这些房舍一律都是规规矩矩的建筑，方方正正的格局，家家户户看起来像是板豆腐似的严严整整，但是却从来不缺东家长李家短的八卦消息。

向志勋走到家门口，发现大红色铁门已经向里左右打开了。这是刘秀妹的习惯，大年初一，她总要把门大喇喇的敞开，等待着眷村邻居们上门来拜年。她自己是不出去给人家拜年的。「哼！我为什幺要去给人家拜年？他们是有比较高贵吗？」刘秀妹曾经一脸不屑的这幺说过。向志勋不禁想回问她：「那人家为什幺要来给你拜年？妳是有多高贵？」

走过这些年，向志勋明白有些事情不需要问，因为根本不会有答案，期望一个疯子给你正常的答案，追根究底起来，到底是谁疯了呢？

向志勋越过家中的庭院，院子里倒是开满一树热热闹闹的山茶花，浑圆饱满的花朵，潋豔豔的开在枝头，火红的一片，为这大年初一的早晨增添几分喜气，但是，向志勋无心欣赏，他只是呆滞地往前，拉开客厅纱门，走了进去。刘秀妹在客厅若无其事的弯着腰擦桌子，听见向志勋进来，连眼睛也没抬一下，向志勋也顺势当作没看见她，逕自往他的小房间走去。

「你是死人吗？回来也不用打招呼，哑吧啊？」刘秀妹停下手中的抹布，撑起一双圆睁的大眼，瞪住他。

「我回来了。」向志勋停下脚步，应了一声。

「怎样，你是什幺大老闆？一个月是给我多少钱？要我伺候你和你的宝贝女儿？怎样，你的宝贝女儿被我赶走，你心疼了？摆那个什幺死人脸给我看？」刘秀妹不等向志勋接口，连珠炮似的猛烈砲火，双手插腰，双眉倒竖，振振有词，慷慨激昂，这应该是她规画了一整晚的开场白。

「我又没有说什幺？」为了明哲保身，向志勋随口说了句，这可是大年初一啊，让邻居听到他们又在吵架，是多幺丢脸的事情，他只能忍耐，克制，陪笑，演戏，不愿引起战争。

「你不心疼？不心疼那个不孝女被我赶走？」刘秀妹脸上露出一抹怀疑的神情。

「不心疼！不心疼…」向志勋冷下脸，硬下心肠，逼自己说出违心之论。

「对嘛，干嘛心疼？那种不孝女，顶撞妈妈的吃大便女孩有什幺好？她不会有好结果的啦，你对她好，给她钱念书，她说是国家出的钱耶！她有感谢你吗？没良心的不孝女！她以为自己很聪明，以为自己书读得比我多，就可以对付我？她以为她比我厉害，看不起我，哼，老娘，照样让她像狗一样爬出去。」刘秀妹得意的拿出糖果来倒在盘中，边布置着糖果盘，边口沫横飞，志得意满，好似她刚打了一场胜仗。

「对，对。」向志勋冷汗直冒，一种矛盾的情绪在他心中不断的扩大，噁心想呕吐的感觉蔓延他全身的细胞，他好想往前冲，掐住这丑恶的女人，捏碎她的脖子，再给她两巴掌，让她永远说不出这恶毒的话来。他好想好想，立刻结束她的生命，永远不要再听到这些恶劣低俗的言语。但是，他的脚像被钉住一般，牢牢的钉在地板里。举不起脚步，迈不开步伐，永远都逃不出这个牢笼般，此刻的他只能软弱绝望的呆立一旁，飙着冷汗。

「好啦好啦，等一下有人来拜年，记得拿糖果给人家吃喔！还有今天忠博和敏德都要回来吃午饭，我要去準备菜了。」刘秀妹喜孜孜的露出难得的笑容，把糖果盘的盖子阖上。

「老头，要给忠博小孩和敏德小孩的红包準备好了没？你不要太小气丢脸啊！」刘秀妹口气温和的叫了声「老头」，这表示她的心情不错。

「有，我有準备。」向志勋像被恶魔特赦般的鬆了口气。

秀妹神情愉快的进厨房去了，这表示向志勋的警报已经解除，今天矛头不会对準他，也不会有激烈大战，至少目前不会。向志勋沮丧的走回小房间，跺足叹气，气自己的懦弱，气自己的孬。但是，无论如何，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人生至此，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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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运巴士在国道上飞奔，初一北上的车道意外的顺畅，犹入无人之境，不到两小时已经抵达台北。佳颖沉重的拖着大背包下了车，冷清的台北车站，空蕩蕩，只剩等待返乡的寥寥人迹，还在偌大的车站里晃荡，佳颖怀抱着一颗忐忑的心，深怕会给严廷皓带来麻烦和困扰，但是不找他，她已经无处可去了，走到电话亭前，她深吸一口气，惊疑不定的拨了电话号码。